“咳咳咳，咳咳……你”王老师连喘带咳，惊愕地看着我说，“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伤害她？”
    我清了清嗓子，梳理一下心中的逻辑关系，说道：“虽然吴雪瑶活着的时候和我不那么熟，但后来的事情也算知道一些，那些绘画作品都在一家叫做樱桃季节的酒吧展出，酒吧老板就是佰金瀚当年的室内配饰设计师孙耀星，口头上说是要长期合作，但其实只给了吴雪瑶很少的钱。”
    “哦……放到哪里展出，我还真的不太清楚，当时是有人需要，我就找了雪瑶画。”
    “是谁要买画，学生？老师？系秘书？”
    王老师略作沉吟便点了头，“是系秘”
    “王主任，系秘当时需要的是高校教师的作品，您就让吴雪瑶代笔，之后您轻轻松松描两下签个名就成了，对吧。”我的话说得很露骨，之前陈朝铁和我说过名人让学生代笔画画的事情，并称这种状况一直以来都是常态，让我不要太激进。
    可我怎能不激进，就是因为吴雪瑶代替王教授画画，结果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样的事情放在谁的身上谁能不激进？
    “实话告诉您吧，他只是一个中间人，买主托付系秘书弄来您的亲笔作品，而不是由学生代劳的半吊子，最终买主姓张，张伟强。”
    不管王教授目瞪口呆的样子，我继续阐述东拼西凑的事实，“这个名字您或许忘记了，我可以提醒，张伟强也是一个建筑设计师，当年参与了佰金瀚的设计工作，他才是和您的女儿小雨谈恋爱的对象，而不是被吊灯砸死的那位张设计。”
    “他不是小雨的男朋友，不是。”老教授急切地否定。
    “不，您错了，”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话。
    “我恰巧和他在同一个单位的同一个部门，他是我的上司，他结婚的时候我给他当伴郎，”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潮湿的水汽浮现出来，“就在前天我到他宿舍里去拿资料，他结婚的新房里挂着一幅画，是吴雪瑶画的，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可是却签着您的名字。”
    “您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您画的一幅画么？是因为他记恨？记恨当年小雨需要输血的时候您没救她？那不光是您的女儿，也是他的爱人，他一直都在恨么？”
    “对，他恨。”王老师笃定地点头。
    “您又错了，”我摇摇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您毕竟是王雨的父亲啊。”
    “这，这，不能说明什么……”明显感觉出来系主任的尴尬。
    “是的，这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我点点头，用一种貌似镇定的语调继续说着，“但是我发现，那幅画上面有大片的黄颜色，有人告诉我说，那是越南藤黄……”
    “不是我，我不知道颜料有毒！”王教授突然打断我的话，身体小幅度颤抖，声嘶力竭地辩解。
    我抬头悲哀地看着那张曾经严厉与慈爱并存的面孔，现在充满了惶恐与不安，“老师，以前我也不知道藤黄有毒，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
    我的推论来自生活当中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比如吴雪瑶画的这幅画，我曾经不止一次见过她的原型，即王教授女儿的照片，也在吴雪瑶的遗物中看到过没有画完的其他类似半成品。那条将所有事件所有人牵连起来的绳索，一直就摆在我的眼前，但因其实在普通不过，导致我没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忽略了关键点。
    现在，那条绳索被我懵懵懂懂地摸到怀里，慢慢发现每件事情之间的关联，虽然还有些没搞明白的地方，但是没关系，真相是血淋淋的现实，早已被钉在现实这根耻辱柱上。
    “那些藤黄颜料，是吴雪瑶为了画面艳丽，特意花了高价钱从书画用品商店买来的，因为稀少又有毒性，所以售出的每一笔都有记录……如果在画画的时候不留神吸入那么一点点，一般人当然不至于毙命，可是如果是过敏性体质，就会严重许多。”
    “去年您有一阵子身体不适，请了两个星期的假，那个时候，我猜想应该就是吴雪瑶画那幅画的时候吧，您只是稍微接触了一点点就病倒了，但是校医院却没有查出来原因。”
    “……齐圆圆，从校医院看到了您这十五年来的体检报告，上面有一项写着花粉过敏……”
    “等等，就算，就算你说的都对，我只是让她帮忙画了一幅画而已，并没有要害她，雪瑶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王老师抬起头迫切地看着我，“你还不知道呢吧，后来检查出来结果了，是脑瘤。”
    “分化不良星细胞瘤，已经知道了，”我点点头，“但是在那之前，诊断书上写的很清楚，有一个Todd的阶段，就是身体僵硬浑身都不能动但是脑子很清楚的意思。”
    “大概是今年年初的时候，我从一个开画廊的朋友那里听说，如果喝了越南藤黄泡水，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症状深浅也因人而异，不那么敏感的人只是僵硬一会儿就好，有些人，心脏麻痹呼吸困难，便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