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张师兄提了一个建议，有关时间节点和设计流程的问题，师兄表示他会认真考虑，并且告诉我从这周三开始，他要休婚假十二天，下下周一才能来上班，这期间让我和他保持联络，有事情随时汇报，之后便将我打发了出去。
    不知道这一次谈话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或许能将耗时费力气的设计流程向良性发展推进一步，或许我的建议在面对甲方的时候不堪一击，或许完全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之前我也向紫师兄提出过类似的统一设计流程建议，可他说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并且所有设计类机构都会面临诸如此类的尴尬，既然已经是一种常态，那么就没有去花心思的必要，跟着大多数人走好了。
    但是这一回，因为坐在总监的位置上的是刚刚从美国回来的张师兄，我希望他能够给一成不变的工作带来一些新意，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改进也好，有一点总比一点都没有强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紫师兄在我耳边唠叨了两句也没听清楚，工作中遇到的难题我有时候会说给孙耀山听，有点让他帮我拿个准主意的意思，但这一次，我知道如果和他说了，得到的结果肯定是不赞成，作为一个领导，确实挺讨厌下面的小孩儿没事成天瞎叫唤。
    可我确实想要改变一下以往的工作流程，这种又没效率又折磨人的工作方式不能再忍。
    后来的事情证明我还是太想当然，无论事情还是人，我都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象，没有经受过人情冷暖便永远不会知道尺度的重要性，要不然怎么说讲究分寸呢，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咫尺之隔即是天涯。
    事情爆发的那一天张师兄正好不在，他为了巩固自己总监的座位竟然连婚假都往后推迟延期，原本从今天开始的休假变成了不是跑甲方公司谈方案，就是到下面各个工地去抓生产，要不干脆和供应商展开齿轮大战讲价格，风生水起，很有一代接班人的风范。
    这天，正好手头工作不甚忙碌，我习惯将一周的工作内容分割成若干小块，然后逐一攻破，这样在周三的下午就能腾出时间来参与二生所的实验项目，否则手里的活计干不完，我也没脸就甩手走呗。
    顶头上司张总带着一组组长去见客户，剩下我们一票人继续奋斗在与甲方、供应商、项目经理斗智斗勇的第一线不可自拔。什么被项目经理使唤啊，被甲方责怪啊，被供应商刁难等等，在我们打不死的小强面前全都不算事。
    心里面暗自将张和紫等人罗列出来一个个比较，待人接物方面、为人处事方面、处理问题方面、签订协约方面、追款给钱方面，高下立见，充分显示出了张师兄的超群性，确实是其他凡人等所不能及。
    我们凡人不去烦恼那些神仙们的领域，收拾妥当准备下午去二生所例行报到，临出门的时候不放心，又和紫师兄打了声招呼，现在张总监不在，我的一切行动都要报备给紫师兄知道，虽然之前已经得到人事处丁主任的同意，但未免万一，还是在说一声的好。
    结果，这一说，就说出了毛病来，紫师兄告诉我今天下午第三小组要开会，为手里的项目进行全组人员的头脑风暴。
    有点愣神，都要出门了才告诉我，这要是已经到了二生所难道还要我再返回来不成？
    “师兄，这个事吧是以前杜总特批的，丁主任也知道，”我朝着紫成兰磨蹭，上午赵朵朵还打电话过来确认，有一组重要数据需要我去比对，当时拍着胸脯说今天肯定没问题的是我，这才不到俩小时就要变卦，“今天那边真的有事，我没法请假……”
    “我这边就可以请假是么？”紫师兄提高嗓门，声音尖锐，“杜总特批，丁主任允许，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料到紫师兄反应如此之大，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就爆发。
    “告诉你黄云飞，现在张伟强不在，没人给你撑腰。”
    “想清楚你是谁的手下，直属上司是谁，自己姓什么！”
    “今天要是敢走，我一定给你记上无故旷工。”
    ……
    听着咆哮，我完全愣住，这还是那个待人如春风、热情似火焰的紫师兄么？为什么他要对我突然发难？是我的设计方案有问题么？还是其他的地方得罪了他？这又关张师兄什么事了？
    同科室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敢于上前劝说，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风暴中心，带着一连串问号，耳边充斥着紫师兄不停的责骂声，一股委屈之情涌上心头。也对啊，看看此刻不明缘由发飙的紫成兰，谁愿意平白无故捡骂呢。
    “师兄……”
    “别叫我师兄，我可当不起，谁不知道你师兄是那个说句话就能震三震的张总监，还有脸叫我师兄……”
    哦，终于明白了，原来紫师兄心里面一直憋着火，这回趁着能给我撑腰的不在，彻底爆发了。
    心里面明白过来原由便更觉委屈，谁当总监谁是组长也不是我一个小芝麻绿豆能左右的事情，你们上面派系斗争为什么要迁怒于我呢，刚转正的实习生就像是一团面，任人捏碎拍扁还没处喊冤。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什么结婚什么伴郎，以为你们那些龌龊事情我不知道么，呸！”
    办公室里突然特别安静，我愣了愣神，感觉这次对话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歪楼了。
    “哎，什么意思？”没听懂紫师兄话里话外的挤兑，“说什么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