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执意在前提着一大篮子估摸着有二十来斤的土豆萝卜，都是做年夜饭留下来的。凌夜知道大哥走在前是为自己挡风雪，寒风夹杂着怒雪直往人身上钻，尤其是脖子和脸上像被刀割似的凛冽。
    幸好出门前安景用布给裹住头就露出眼睛，不然现在不止是疼而是冻僵没有知觉。
    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院子膝盖以下是刺骨的积雪，拔腿都麻烦，可想而知这次出门不易简直是举步维艰。
    安景开了一道门缝看见他们一步一挪的走出去，整个人像陷在雪里的萝卜一拔一个坑。院外的大门‘吱——’的一声过后又被掩上了。
    听不见动静了安景才把门缝合上，关上门回房烤火，这么一会手就被冻红了。
    烤暖和拿出凌夜给他买的百花膏，他现在手生疼还发痒，就怕万一冷出冻疮了。今天也是第一场起封开用，白色的膏状还香香的，不浓烈反而是一种淡淡的馨香，擦手搽脸以后感觉润润的也不干了。
    他想着等凌夜和大哥回来给他们用上，记得在现代的时候院里有几个孩子冬天手都冷到开裂口，严重的时候手背裂口都出血了。那时候院长阿姨每天都监督他们擦护手霜，起冻包冻疮严重的更是可怜，一痒就抠脚丫都抠烂了。还有耳朵手起冻疮的也是惨不忍睹，各种偏方也是用了个遍……
    他可是不敢沾上冻疮，那玩意儿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凌夜和大哥也得看住，要是冻出什么毛病冷出冻疮也不是开玩笑的，冰天雪地的去哪儿找大夫去——
    安景放下百花膏，把节前麻烦秀婶和大壮娘给做的棉鞋拿出来。估摸着回来鞋也湿透了，还有棉裤也不能忘了。
    凌夜可不知道家里的宝贝怎么记挂他而且还准备好了等他回去，他现在可算缓过来终于恢复知觉了。原来是好不容易到了秀婶家，秀婶家情况也是和他们家差不多，就是吃的东西没法拿都在地窖里。年夜饭剩下的饭菜热了一锅大杂烩凑合了几顿，他们提来的土豆萝卜可算是有了大用场。
    凌夜烤着火，抬着一碗热水。“叔，刚才我们一路走来也没几家有动静的，现在是吃饭的时候也没几家冒烟。我看问题大了！”
    “雪也没停不好出去看，这雪再不停估摸着有几家的房子就要塌了。村东头的井打得浅，就怕已经冻上了……”，里正叭嗒叭嗒抽着旱烟，烟星忽亮忽暗。
    凌夜咕嘟一口喝完水，把碗放在高板凳上。“叔，组织扫雪吧！再安排人守夜……刚才我看见山上有几个黑点——”
    里正烟也不抽了，看着凌阳语气有些不确定，“是狼还是熊瞎子！！咱这地方可好些年没出现这些玩意儿了。”
    “不知道，隔太远了。”
    凌夜也是锁起了眉头，“不一定是那些东西，咱这地方狼本来就少，熊瞎子冬眠了。可能是狐狸野狗，如果说危险点也就剩虎了！”
    “虎不太可能，上次村里人看见虎都是七八年前，还是得让人守夜，就怕有个万一——”，里正也不坐了，在屋里踱来踱去走个不停。
    凌池也不逗小侄子虎子了，放下虎子让他找奶奶去。“那不管雪停不停，咱都赶忙动员起来，不然干坐着也不是个事。”
    “我同意。”
    “同意。”
    里正点点头，这天儿是要人亡，可是等死也不是个事！
    最后凌夜和里正聊了守夜还有村里人的动员，凌阳提了几个建设性意见和关键点。凌池也不像平时插科打诨的样仔仔细细的听着，时不时提出的疑问也算是有用。
    凌夜记挂着家里的安景，说完事看秀婶忙得过来也就放心回去了。回去也没空手，秀婶塞了半篮子的核桃花生瓜子，都是给安景的。
    回去是雪似乎小了，但路也不好走。兄弟两互相搀扶着，也歇了进大壮家的心思。两家隔不远，在门口喊了几声问了大壮他们家的情况。
    大壮家的情况和秀婶家差不多，不过他家地窖离厨房不远，这比秀婶家和凌家好多了。
    “大壮——小景让我带话给你家小文，让他多做些吃的备着。雪停了去我家拿些萝卜干凑合，柴火除了烧炕省着用啊！”
    “诶，知道了。那你家没事吧？”，隔了一个篱笆院大壮也是大嗓门。
    “没事，外面雪太厚不好走我就回去了。”
    安景听见外面的喊话就知道凌夜和凌阳回来了，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搬出盆往盆里倒了半盆开水，还没来得及加冷水院子里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安景走到堂屋开了一个门缝看凌夜哆嗦着挪着步子，大哥在后面关上大门抵好木削。
    凌夜看见安景倚在门旁也不顾冷不冷了，直接把人半推进屋里。“快进去，别在这儿吹风。晚上头疼——”
    “别管我你快去换衣服换鞋，缓过来有知觉了在泡脚。”，安景抱着凌夜没有挎篮子那只胳膊把人往炕上带。
    如法炮制把凌阳带过去，又去临时厨房先后抬了两盆热水过来。“太冷你们又在雪里走冻久了不能马上洗热水，缓一缓再洗。我去做个姜汤驱寒……”
    “去吧！我帮你监督大哥，回头给你砸核桃吃。”，凌夜换好了坐在炕上，依旧是温柔的神情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不适，实际上他的小腿一阵抽痛。
    安景不放心的看着凌夜，就怕冻坏了。凌夜怕他担心他也就不说出口，反而接着凌夜的话题走，“大哥监督你还差不多！”
    “嗯，我监督他。”，凌阳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安景直乐。
    两碗姜汤下去那效果是立竿见影，安景收好碗给碳盆添碳以后爬上炕和凌夜一起嗑瓜子。对着那半篮子核桃是馋，可是这种厚皮核桃他除了锤子钳子只能望而生畏。
    也许是安景的目光太炙热，或者是偷瞄核桃的动作太频繁，于是凌阳拿起一个核桃两指一捏——得到了安景羡慕崇拜的眼神。
    凌阳把核桃递给安景，完完整整的一个核桃就核桃壳裂了，轻轻一掰就掉露出整个核桃仁。凌夜试了一下，也对凌阳竖起大拇指。
    然后就是安景眼巴巴的看着凌阳捏核桃，凌夜也不逗他，一边给他剥碎壳一边喂他，得到许多核桃的安景像个松鼠似的乐不可支。兄弟两配合默契享受着投喂的乐趣，看着安景这么容易满足的小模样也是别无所求了。
    凌家屋里温暖温馨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是什么大事，一户姓杨的人家塌了一间屋子。好在没有伤到人，就是一家子得挤在一张炕上了。杨家的男人叫杨二郎，家里七口人两间老屋，年久失修漏风不说，好歹也是个住处。往年下雪扫扫也就将就了，可今年的雪太大一下子雪就厚了没法扫结果就塌了一间，一家子愁眉苦脸的可没个好儿。
    剩下的这件也是岌岌可危，没办法顶着风雪扫呗！要不然还真住雪地里去？
    杨家屋子塌了，村里面也有几家的鸡搁外面冻死了，有两户已经好几顿没吃上热的了，大多数人家是窝在炕上等雪停……
    傍晚总这场持续了差不多两天的大雪终于小了许多，零零星星的飘着。不过对于村里人来说也不碍事了。
    家家户户开始动员起来全家扫雪，屋顶上的雪就累个半死，一不小心就打滑摔下去了。
    杨家房子塌了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里就这一百多户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个消息还真不好藏。也就凌夜心眼多藏住了粮食，换别人早就传了七八遍了。
    隔壁的一个不认识的婆娘过来借东西，说是借东西话却是不少，先是说杨家怎么倒霉屋子塌了不像他们家青砖大瓦，话里话外的无非就是他们家赚钱了村里人怎么羡慕，又是扯了半天……
    安景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可怜或是幸灾乐祸都与他无关。不认识的人他可不会去关心，他能顾好凌夜和大哥就好，在乎的人已经够了无关紧要的人他只能同情除此之外帮不了什么。
    退一步讲若是他可怜对方像别人说的他们家木炭赚钱应该帮扶一下村里人给了他们家一些吃的用的也花不了多少钱！那出现第二家第三家他给不给？枪打出头鸟财不露白——他不能给凌夜大哥招惹麻烦。
    凌夜也看不惯这种上门挑事的人，看都不看和凌阳各扫一边屋顶，他家小景善良容易心软但是也是有主见的人，所以他也怎么不担心。
    安景送走人把门关上继续扫他的雪，院子里才扫出一条过道，剩下的还得铲出去。
    凌夜心疼他但也没说什么，安景身子骨弱凌阳说了要对活动活动，看着安景干活干得红扑扑的脸蛋力气也大了。凌夜就想着赶紧扫完屋顶下去陪他铲雪，他多干些安景就能早些休息，大哥太严厉了劝不住！
    凌阳也是看安景畏寒身体也弱，现在没条件只能尽量活动筋骨，所以让安景出来扫雪。也不是让他扫多少，活动活动吹吹风，不然窝在屋里没病也窝出病来。现在可不好去镇上找大夫，抓药也没地儿去，只能让安景减小生病的几率了。
    凌阳自然是心疼安景的，才到他胸口高的安景，抬着头看他时的乖巧特别招惹疼。
    在这一点上凌夜更是没有底线，一天就宠着安景哄着他。恨不得揉进骨子里融为一体，晚上抱着安景时更是克制不住，好在安景还小这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所以安景不知道，有人在盼着他赶紧长大。而他现在盼着不过是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个冬天，他只要陪在凌夜和大哥的身边就够了。
    凌夜和凌阳看着院子里扫雪的那个穿得圆滚滚的球儿，心里也是软成一片——他们家的安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