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天的太阳照射在泰京城之上许久，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文武百官已在明坤大殿前等候多时了。然而平日里向来守时且兢兢业业的皇上还没有出现，直到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武文之在大殿上通报：
    “皇上口谕，今日因身体不适免上早朝，各位大人若有政事请上交奏折，皇上自会批阅。”
    沙朽山看着武文之，干脆利落地向大殿外走去，路过舒格旁边时微微一笑。舒格面色沉郁难看，愤然地甩了袖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赤萝台中还散发着满室安眠熏香的味道，帐帘把窗户遮得密不透风，阳光透过素色帘子照进屋内，稀薄又寥落，即便是一日之晨也无法令人产生一日之晨的喜悦感。
    庄储穿着里衣坐在床榻边上，床上的煞提还在沉睡，裸露着雪白无暇的臂膀，在皇宫素来姹紫嫣红的被褥中显得无比苍白孱弱。庄储伸出手将煞提的被子向上提了提，忽地触到昨晚残留在被子上的，属于他自己的体液残痕，心中又暖又沉重。
    武文之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皇上。”
    庄储回过神，将煞提的被子又紧了紧，确保不会被人看到一丝一毫后才放话到：
    “进来。”
    武文之弓着腰走进来，走始终低着：
    “皇上，奴才已经通报过了，奏折也已经命人派送到御书房，只等皇上去批阅了。这个时间，皇上您该用早膳了，今日是——”
    武文之这才抬眼看了看庄储，没有继续往下说。庄储了然地答道：
    “今日不回寝殿用膳了，就在这儿吧。命人多做些补气补血的膳食，朕想在歇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武文之答道：
    “是，奴才告退。”
    武文之前脚刚走，煞提就睁开了眼，他看着庄储，淡淡地笑问：
    “堂堂襄文帝不上早朝却窝在我这小小赤萝台，不怕落得昏君的罪名吗？”
    庄储听到煞提的声音，笑着回过头，抬手一下一下抚顺煞提的发丝，靠近煞提的小脸，说：
    “你身子不好，我不能做了这事却不照顾你。早朝一日不上还有明日，怎么都不嫌少。可我就算日日见你仍是朝思暮念，永远都不嫌多。”
    煞提的脸登时红了起来，粉扑扑的霎时可爱，害羞得把头埋进被子里，却在被子里抽动了一下后，再没了动静。庄储只怕这小家伙把自己捂坏了，忙叫道：
    “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快出来吧。提儿，被子里不干净，我命人给你换一床。”
    煞提在里面扭动了一下，仍是不肯出来。庄储忽然笑了，将煞提整个人连同被子都报到怀里，用他干燥温暖的大手一下一下拍着煞提的后背：
    “你这小孩子脾性真是好不容易才见得到一回，你呀，受了那么多苦，常常是自己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连我也会忘记，你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煞提在被子包围的一片黑暗中忽然就掉了眼泪，无声的，隐忍的，苦苦挣扎的，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他慢慢把脑袋伸出去，泪流满面地看着庄储，说：
    “我没事的庄储，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庄储愣了愣，眼神飘忽，然后红着眼眶搂住煞提笑道：
    “说什么傻话呢，不管有没有事你都给我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这赤萝台你可以住，不过我还是要派人重新整修一番，你要让我放心，我宁愿你让我摘星摘月，也不愿你亏待自己。”
    煞提贴着庄储的胸膛狠狠点头，眼泪决堤，心中是此生从未有过的绞痛与愧悔。
    对不起，我竟然没有将最初的、最完整的自己给你。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