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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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诉说着太古时代的故事,那是欧阳少恭讲过的故事。
昔日的太子长琴,今日的欧阳少恭,他的魂魄生生分离,只得依靠血涂之阵夺取他人生命,强占他人身体。那种痛,百里屠苏没有尝过,但他认为即使如此也不该杀害那么多人。往昔他只看到他温柔谦和的一面,他温润如玉,与他交谈如沐春风,原来这一切都是欺骗他的假象。又为何一夕之间就要夺他魂魄,以前那些日夜相对,又为何不取?他法力比之自己不知高深多少,他要取他魂魄易如反掌,为何还要步步机关巧设?
百里屠苏不明白,他全心全意的爱他,换来的却是他虚伪的欺骗。此时他恨,恨到每一根筋脉都在痛。
他去了榣山,见到了那条虺,不,他已经是应龙了。他有着金色的漂亮的眼瞳,他气数将尽,依旧威严不可触犯。
百里屠苏站在那里就跟蝼蚁一般,他的一根龙须就可将他碾压。
他有名字,当他还是榣山众水虺里籍籍无名的一条水虺的时候,他就给自己起了名字。他自信的认为自己是不同的,他是要修成应龙的。他要带着那个弹琴的仙人万里腾翔,看尽山河风光,坐在日后修成应龙的龙角旁。仙人答应了,说纵使悭臾修成应龙还有数千年的光景,他等那一天的到来。
太古之约,没有实现。悭臾闯祸,太子长琴念昔日故友放了他,致不周山倒塌。他们都受到了极大的刑罚,悭臾失去千年自由成为赤水女子的战龙,太子长琴永世寡亲缘情缘。
悭臾看到百里屠苏的时候轻易的感受到了昔日故友的气息,他激动,龙须飞扬,龙眼大放异彩,巨大的龙头直逼百里屠苏面门,在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深深感受他身上的气息。
“太子。。。。。。长琴。。。。。。”这人这么冷,与长琴的气质全然不符,可身上散发出的的确是长琴气息,纵使时隔千年他也清楚的记得这个气息。
“前辈,我不是。”若欧阳少恭见到他,两人是否就乘风而去了,百里屠苏心里不是滋味。
“不是?不是。。。。。。对,汝不是长琴,身上却带着长琴的魂息,如今长琴何在?”
百里屠苏私心不愿相告,说自己不知。
悭臾又诉说着太古时他与长琴的故事,那样细致,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每当讲到太子长琴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变的无比温柔,好比百里屠苏昔日看欧阳少恭时的滴水眼神。他兴奋的就像个孩子。他见不到太古之友又充满泪光,却始终没有滴落。
千年,该是多么长久的等待。太古之约足足等了千年,如今他寿命已到了尽头,此生只想见故人一面,实现千年的盟约。他像个孩子般无措,他没有时间再等了,想见他,千年的时光在思念里渡过。
百里屠苏摘叶为乐,吹奏着名为《榣山》的曲子,那是欧阳少恭时常弹奏的,原来他也始终没有忘记他。心中苦涩,连曲子也带上了点苦涩。自己曾问他这是何曲,他说是一位仙人为思念一位故友而谱的,如今想来定是悭臾了。心下又有点不甘,与自己朝夕相对,却思念着他人。
当悭臾提出要他坐在他的龙角旁,带他看万里河山时,他拒绝了,因为他不是太子长琴,他只是靠太子长琴半魂活下来的人。欧阳少恭说的对,他只是一具皮囊,他什么都不是。
悭臾很失落,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真正的太子长琴。他给了百里屠苏一片龙鳞,此龙鳞在他所需时可召唤自己,只要自己还没有死。
他不想要,但还是接下了。
出了榣山,他不知该往何去。欧阳少恭让自己去找师尊解开身上封印,然后呢?真的要跟他兵戎相向吗?解开封印,不出三日自己就散魂,永失与天地之间,不得轮回不得投生。为何他要那么做?他定是恨极了自己,多年夺魂魄不得,定是走火入魔,若自己将魂魄拱手与他,他是否就不再残杀无辜百姓?用自己一命换天下苍生数命,也是值得的,只要他不再杀戮,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对欧阳少恭是爱是恨,他已分不清。这种感情不断的折磨他,身心疲惫。
他学会了买醉。千觞说的对,一醉解千愁,他也说的不对,酒入愁肠愁更愁。到底该如何,少恭在何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杀人吗,以泄千年的渡魂之苦。
欧阳少恭哪也没去,他依旧在桃花林里,一个人独赏百里桃花。他的桃花酿似乎坏了,总是喝不醉。他不喜欢这样,对,他从没真醉过,真正的醉是怎样的呢?
是了,那个人好像不胜酒力,经常饮醉,醉后倒不闹事,只管睡。第二日起来总会头疼,自己也会关心的给他煮一副安神茶。为何这么关心他,明明是在利用他,是否投入的太过了?
他红袖一扬,近旁的数十棵桃花便如雨般纷纷落下。他又一扬手,桃花雨竟往上方涌去,连地上的落花都被倒吸过去,滚成了巨大的球。他又聚齐灵力取出沧海龙吟,奏出一曲《沧海龙吟》。桃花球又散落开来,随着乐曲上下翻飞,古朴幽雅,声声相扣。
这琴是与他一同寻的梧桐做的,不留也罢。他突然怒了,将琴抛向空中,一束灵力将琴击了个粉碎。琴音止,上空随之流淌的桃花再度落下,桃花瀑冲下溅出巨大的阵势。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琴,他多的是,他最会做的不是岐黄之术,也不是杀戮,而是制琴。他本来就是凤来琴所化,不懂琴不会制琴岂不可笑?可笑,当真可笑!竟为自己的半身失魂落魄至此,这是他不允许的,这触碰到了他高傲高洁的底线。
破裂的竹屋后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泉水甘甜,清可见底。这溪流流向何处,自己从来没去它的源头看,今日不如就去看看。
欧阳少恭提了一壶酒,合衣走入溪中,三月的溪水冰凉,但他完全不顾。水漫过他的脚,又漫过他的膝,再漫过他的腰。他停在最深处,水布到他的胸口,艳红的衣在水里开出迤逦的花,墨般的发浮在水面,随溪流而动。好畅快,心中仿佛不再那么郁结,他仰面灌酒入喉,酒壶高高举起,从上方倾泻而出,一滴都不浪费的灌入。整壶酒喝完了,他才痛快的大笑起来,激起水浪千层。
我欧阳少恭是什么人,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百里屠苏,哼,活死人一个,又有何资格让我如此失魂丧志?
欧阳少恭如凤出水,红影一过,再见,已是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