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2章 星星的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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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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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悠扬悦耳的手机铃声将进藤光从围棋的世界拉了出来,进藤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心想: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进藤光站起身子,走到佐为的画像前,轻声嘱咐,“佐为,我要出门了,晚点再回来陪你。”
进藤光开车来到约定的地点,野泽医生已经坐在那等候,进藤光走过去,在野泽医生对面坐下,取下墨镜放在桌上,歉然道:“抱歉,让你久等了。”这些年来,由于进藤光出色的外表与高超的棋艺,受到广大群众的喜爱,拥有一群强大的粉丝,让他出门时不得不做一些伪装,额前的两缕金发倒是不用伪装,因为有些粉丝也曾特意的将额前两缕头发染成金色。
野泽医生微微一笑,温和说道:“进藤棋士不必感到歉意,我也是刚到不久。”
野泽医生是进藤光的主治医生,是个很温和体贴的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身形微胖。
“啊……你是……你是……”一旁的女服务员看到进藤光的脸,神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店里的人听到惊呼齐看了过来,与她关系好的另一个女服务员,忙关心问道:“优子,你怎么了?”
优子看着进藤光,进藤光对着优子微微摇了摇头,优子见自己好友就要过来了,忙摆手慌乱道:“没事……呵呵……洋子,我没事,只是碰到了一个熟人,所以有点吃惊,呵呵……”
店里又进来客人,洋子停下前进的脚步,忙去招呼客人去,众人见优子如此说,倒也没了那好奇心,都收回了目光,优子见此状况,心中不由松了口气,红着脸微低着头有些不自在起来,歉意道:“对不起,我……”对于刚刚引发的状况,让优子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进藤光真诚道,心想:这姑娘倒是很善良识礼。“给我来一杯曼特宁咖啡,不加糖奶。”
“啊……噢……什么?”显得姑娘还没回过神来。
“给我来一杯曼特宁咖啡,不加糖奶,谢谢!”进藤光好心的再说了一遍
“好的,请稍等!”优子看了看野泽医生,识趣的离开了,离去时还时不时的回头观望。
“真不愧是进藤棋士,风华无人能挡。”野泽医生好笑的看着优子离去,感叹道
“野泽医生,我病情如何?”进藤光笑笑,直接进入正题。
野泽医生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进藤光面前,“这是上次检验的结果,你的病已经到了危险期,必须尽快安排手术,而这手术的成功率我也只有三成把握。”
“是吗?”进藤光一手轻放在文件上,一手支着头,神色淡然,似是对自己的病毫不在意。
“我在美国有一个朋友,他的医术比我要好,如果你答应动手术的话,我便与他联系,美国不管是医术还是设备都是各国中最好的,至少手术成功率能提升到五成,进藤棋士,你好好考虑下,最好能在这二三天内给我答复,我好尽快帮你安排。”
“谢谢!不必了!”进藤光神色有些悠远,手在文件上轻点,淡然一笑说道
“进藤棋士,你可知,如果你再不进行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了。”野泽医生看着进藤光那淡漠的样子,神色不由得有些激动。
“我知道!可你要知道,即使我选择动手术,它的成功率也只有五成罢了!更何况再过不久便是本因坊的头衔战,我不可能离开日本。”只要他进藤光还在,本因坊这个头衔他就不会交给任何人。
野泽医生激动的站了起来,气愤道:“本因坊头衔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宁愿放弃生命,你知不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你竟然为了一个死物而放弃生命,你这是在侮辱生命。”幸好这时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野泽医生虽然激动气愤却也没有失去理智,声音倒也不算很大。
“野泽医生,你不明白,有些东西是宁愿舍弃生命也要维护的。”你不明白,本因坊对于我有着怎样的意义,你不明白,这些年我活得很累,你不明白,要不是我答应了那家伙要追求‘伸之一手’我早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我好累好累好累。
野泽医生看着进藤光那双充满悲伤痛苦坚定的眸子,突然之间有些无力,颓废的坐了下来,曾经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野泽医生,你不明白,我并非不是不在意生死,只是有些东西比我的生命更重要,这次的对局于我意义不同,他在等我,我必须去。”我不明白,是不是你们棋士都是如此固执,一个个都是如此,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我不明白。
优子端着咖啡来到二人面前,将咖啡放到进藤光面前,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进藤棋士,你的咖啡。”
“谢谢”进藤光道谢过后,见优子还没离开,不由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哪……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微红着脸递过纸和笔。
进藤光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签好后交还给优子,优子伸手接过,激动道:“谢谢!进藤棋士,我很喜欢你,以后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
优子拿着签名一脸幸福的离去,进藤光的眼神略有些黯然,野泽医生一手搅拌着咖啡,神色感伤道:“你忍心让喜欢你的人失望吗?”
进藤光喝了一口咖啡,满满的若味充满口腔,流入心中。“人有生老病死,并非我能控制。”
“可现在,你还有得选择!”只要答应前往美国就能有活着的希望。
“不!早在十二岁那年,我就没得选择了。”遇到那个人,接纳那个人,走上围棋路开始,他就没得选择了。
“为什么?”野泽医生不解
“因为……我是被那个人所选择的人啊!”被那人所选择,便注定了要一生的痛,不断的奔跑在围棋的道路上,为了连接遥远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你可知,没有你的陪伴,没有你的支持,我也是会累的啊!那个任性的人啊!什么时候才舍得回来。
“那……”野泽医生本想问:那个人是谁?可看到进藤光那一身的悲痛,突然之间不想问下去了,唉!原来外面风光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伤心人。
进藤光看出了野泽医生的体贴,不在意道:“那个人与我亦师亦友,野泽医生不下围棋,大概不知道,我的老师是Sai,藤原佐为。”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然的承认,我的老师是藤原佐为。
“我想进藤棋士的老师,棋艺定是高超,不然怎么会培养出你这么一位优秀的棋士。”野泽医生真心赞叹道
“嗯,他在我心中是神,是围棋之神,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走上围棋这条路。”进藤光真心的笑了,接着神色有些黯然道:“不过他在我十五岁那年因我的任性而离开了,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围棋是我们之间仅有的联系,所以我在本因坊的位置上一直等着他,等他回到我身边。”
“既然你还有重要的人要等待,为何不接受治疗。”野泽医生不明白问道
进藤光一手搅拌着咖啡,神色悠远,“我等了他十多年,我累了,不想再等下去了,既然命运安排我注定离去,那我便顺应命运的安排,选择离去,也许……也许我还能找到他,见他一面,当面说声‘对不起’,如果可以,还能留在那家伙身边,看他下棋。”也许那家伙现在正高兴的与虎次郎下着棋,忘了自己,如果那家伙真忘了自己,那他一定要好好修理他,直到让那家伙记起为止,凭什么自己如此记挂着他,他却将自己忘了。
“呵呵……”进藤光联想起自己修理佐为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野泽医生不解的看了进藤光一眼,不明白进藤光怎么突然笑了起来,进藤光有些不好意思,喝了一口咖啡,转移话题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不到三个月”
“是吗?”
“真的决定好了吗?”野泽医生心痛道,日本将会失去一棵闪亮的星星,然而他却无力阻止。
“嗯,决定了!谢谢你,野泽医生。”
距离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休假了几日,好好的陪了双亲一段日子,自从成为职业棋士之后,他就没有好好的陪过他们了。
双亲年老了不少,黑发中都有几缕白发了,值得他安慰的是,他离去后,至少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儿子陪伴,已经十岁的进藤羽很是乖巧聪明,以后有他陪在双亲身边,他走时也会很安心。
到了五月五日,于进藤光而言,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进藤光独自一人来到因岛,在花店买了一束勿忘我,神色平静,极是熟练的来到秀策墓前,将勿忘我放置在墓前,“虎次郎,我又来看你了,这也许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静默片刻,进藤光喃喃自语的说:“呐……虎次郎,佐为那家伙真的跟你在一起吗?如果他不在你那里,那我要到何处去寻他,不,他那么喜欢你,一定是陪在你身边的吧!”
进藤光说完之后便一直静静站在墓前,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直到太阳落山,“虎次郎,我要走了,如果……如果你听得到我的话,如果佐为和你在一起,那么能不能告诉他,在我离开这世间时,能不能来接我,我……想他了。”
进藤光不知道,在他转身时,秀策的墓碑旁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一直望着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一声轻叹,从风中传散开来,也不知是在埋怨谁,“真是任性!……佐为,我是不是应该说: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人吗?”
从因岛回来,进藤光便开始守本因坊战,本因坊头衔战七番胜负,前三局全是进藤光赢了,如果第四局进藤光也赢了的话,那么他就保下了本因坊。
今日是第四局,进藤光特意穿了一身白色和服,对局到中期,进藤光知道自己时间快到了,强忍着剧痛,进藤光不容许自己倒下,不管是在电视机前的人,还是近距离观棋的人,都发现了进藤光的异样,却无人上前打断。
就在进藤光觉得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对面少年认输的声音,进藤光释然一笑,口吐鲜血,棋盘右角沾了血迹,白衣点点鲜红,宛如几朵盛开的梅花,一时间,整个棋院乃至观众全惊慌起来。
被送往医院的途中,进藤光心脏停止跳动,史上最年轻的五冠王,在他最好的年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