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经过几日的准备，城主府一切准备的事宜总算是打理妥当了。
    胡婉苓抱着长欢站在城主府大门口，看着庄雁晴跟在两辆马车后面，再逐一仔细清点着要带的林林总总什物，表情满是感慨。
    “你看你，这不就是一块做管家的料么，怎么当初刚来府里的时候就拒绝了钟月呢？”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认真样儿，胡婉苓忍不住这样问到。
    庄雁晴一手拿着清点的册子，一手执一支毛笔，每清点完一项，就在那一项后边做个标记，把一切都整理得一目了然。
    他正专心干着活儿，听到胡婉苓这样问，先是反应了一下，不多时俊朗的脸上透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来：“我那时不过是一个落榜的书生，自知学识浅薄，不足为外人道。浩星先生那样说，也是看我无家可归得可怜，抬举我罢了，我哪里能指望攀上这城主府管家的位置？不过……”
    胡婉苓轻轻拍着怀里的长欢，哄着他入睡，听到庄大管家的话锋一转，顿时来了兴趣：“不过什么？”
    庄雁晴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在关注他们的谈话后，方接着说道：“不过，既然十三日后都要留在城主府，那么我干脆也留下来，与他一同作伴。”
    那一句话，虽未带出脸上什么表情，但胡婉苓知道，庄雁晴这书生，对于她侄儿的情意绝对是实打实的。
    可是……
    “可是你知不知道……”长欢在轻柔的拍打下渐渐陷入了酣睡，那恬静可爱的小模样，正是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
    “嗯？”庄雁晴正清点着最后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听到胡婉苓似乎欲言又止的话语，只顾得上哼出一个鼻音来表示疑问。
    “可是十三总有一天是要回青丘的。”胡婉苓这样说。
    听到这句话，庄雁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脸，等着胡婉苓继续往下说。
    “青丘百万年来，都是依托族中拥有编织结界能力的人庇护，才得以与凡尘划清界限。而十三正是这一辈的结界师。他是因为丧失了编织结界的能力，而来到这里向钟月求助的。若是有一天，钟月找到了能恢复他能力的办法，他终究也是要回到青丘的，你知道么？”
    胡婉苓说完，安静地看着庄雁晴，不再言语。
    庄雁晴听过这一番话，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地转换了几分。但是那样的神色也不过转瞬即逝。只一眨眼，他就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一如往常的模样了。
    庄雁晴什么都没说，直到清点完了所有的东西，才把册子一合，在走过胡婉苓身边的时候言语了一句。
    “我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说完，顿了顿，又说，“多谢姑姑了。”
    胡婉苓听着那后半句，感觉自己的眼角眉梢都在不停地抖动，根本停不下来。
    这个书生！看着面无表情的，其实一肚子都是对她的不满。虽然胡婉苓自知她年纪早就不是一句“姑姑”能带过的了，但他平日里见她，好歹还叫一声“胡姑娘”。今日她不过是将十三早晚要离开的事情如实告知，没想到这书生一反常态，随着十三的礼数那样称呼了她。虽说没什么不对，但听着委实让人不舒服！
    “刚回来就看到你跟我的管家谈天，这是说了什么，两个人的脸色都那样难看？”
    胡婉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着沉沉睡去的小长欢正打算转身往回走，身后却传来钟月的声音。
    循声回过头，只见钟月手里拎着还飘着香气的桂花糕，身边不出意外地带着苏阳，一前一后走上台阶来。
    “不过是告诉他十三总有一日是要离开这里的，他就一张脸黑得像要下雨了。”
    胡婉苓自觉是好心，想让庄雁晴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却被人当了驴肝肺，还要看人脸色，不由得把心里的郁闷都发到了钟月身上。
    钟月把手里的点心交到苏阳手上，顺便让他先进府里去。苏阳本想着在这儿陪他们聊完，但奈何他实在对那香气四溢的桂花糕馋的很，于是抱着吃的就兴高采烈地直奔府里去了。
    看着苏阳那不谙世事的模样，胡婉苓不禁回忆着，想当年多少人对钟月投怀送抱、暗送秋波，钟月这个铁石心肠的冷脸怪人却不为所动。还想着他这一世是不是都不会娶亲了，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了一个道行不过百年的小妖精手里。
    哎，真是世事难料啊……
    钟月看着胡婉苓的目光在苏阳的背影上停留了许久，又转回来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心知他这老友肯定在心中腹诽他与苏阳两个。但好在他向来并不介意这些，只要自己喜欢，又何必在意别人眼色呢？
    于是便同胡婉苓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他们好。不过人生苦短，知己难寻。雁晴与十三，是命定的缘分，倘若你真用这个拆散了他们，谁又知道将来的结局会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