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说起来，倘若不是公孙行止和如意今日又突然出现，苏阳都快忘了府上还住着这么一对人了。
    自从上次公孙跟钟月因为那个什么前朝左相的次子——兰羽的事情闹掰以后，不管是这个倨傲的九王爷，还是他身边那个蹬鼻子上脸，狐假虎威的如意，就一直蜗居在专供宾客居住的南苑厢房里，要不然庄雁晴刚到府上的时候，钟月也不会让柳若非安排他住在北苑那间跟星月斋只隔着几条走廊的临时客房里了。
    多日不见，公孙行止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只是现在他跟钟月的关系相当复杂，不过算到底应该说是恶化了的，于是他脸上的那股居高临下的皇家气势就显露得更加霸道了。
    苏阳从鼻子里哼哼出几声，目光撞到公孙凛冽高傲的眼神时，马上就把头偏向了一边，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然而还没等公孙对苏阳这样明显不屑的表情表示点什么，他身边的如意却忍不住嘲讽道：“哼，看到王爷也不知道行礼，真不知道该说你不知礼数，还是该说没被教好。”那少年把一句话说得话中有话，虽然没有挑明，但实际是在说城主府上下都没什么规矩，于是顺带着把苏阳也给教成了这个样子。
    他仗着有公孙行止撑腰，说话口无遮拦的很，刚刚这一句既是在教训苏阳，顺带着还把钟月和整个城主府的人一起骂了个遍。
    那如意这样耀武扬威以后，看亭中有几个聪明人脸上分明已经显露出了不快的神色，反而露出几分奸计得逞的愉悦来。
    不过有句话不是说了么：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倘若是苏阳跟如意两个针锋相对，小鱼儿得那个直肠子是绝不可能在如意身上逞到口舌之快的。
    不过今时今日，湖心厅里在座的可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特别是胡婉苓，一遇到看不过眼的事情就好打抱不平。这不，如意那话音才刚落，胡婉苓就忍不住接着话茬把那小子往死里怼。
    “我说你这个小小子，看起来人不大，怎么说出来的话这样难听？”胡婉苓凤目一挑，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野孩子。
    “我看你们衣着华贵，显然是出身名门。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不知道两位可曾听过？你们既然进了这城主府，不管在外是什么身份，在内都应该对城主和城主府上下的人放尊重些。说什么城主府没规没矩，没大没小，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几斤几两。一个半大点的娃娃连做人的规矩都还没学会，就先来给人主人家定规矩，真是可笑！”
    钟月在一旁听着，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他认识胡婉苓这么多年，从来都觉得她只有在教训人的时候口齿最是伶俐，如今看来，当真是没看走眼。
    这不，刚刚她气儿都不带喘地在众人面前把如意这样一顿数落，愣是把如意说得一句还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也许是从未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鼻子骂，如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直打哆嗦，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别提让人看着多解恨了。
    “王爷，你看这群贱民嘴多刁！”如意憋了半天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拉着一张脸委屈巴巴地向公孙行止求助。
    但是公孙却并没有对如意表现出太多关注，更是难得地不在意苏阳这明显的无视，只是用他犀利的眸光一边扫视了一遍亭中的每一个人，一边回着他养在身边的那只金丝雀：“你现在每天吃的用的，不也是这群你称作‘贱民’的人的么？”
    此话一出，如意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子瞬间就安静了。
    是了，即便他再不会看脸色都明白，倘若弄得公孙行止不高兴，最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刚刚还你一句我一言的唇枪舌剑就此告一段落，公孙行止径自走向还空着的一处位置坐下，单刀直入地向钟月说道：“看得出来，城主府上下并不欢迎本王到访，所以本王今日，便是来向城主告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