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公孙行止】
    一
    再说钟月这头派柳若非去寻走失了的苏阳，整个雅间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石羽眉二人。
    柳若非一出门，这隔间里的温度就降了大半，石羽眉识趣地噤了声，斜着眼睛偷瞄一眼面色如常的主子，视线又转到面前梨花木茶几上摆着的零嘴糕点上，一边想着苏阳真是个麻烦鬼，一边把手往几案上伸，等再收回来时，掌心里已是满满地抓了一大把瓜子儿。
    两人相顾无言，于是石羽眉只能无所事事地自个儿吃自个儿的。
    “我说你们这里只有两个人，不如让我们来凑个热闹。”
    正当满室之中安静地只能听见石羽眉嗑瓜子儿的动静时，这丫头嘴上忙活着，心里纳闷主子心里有话不说老这么兜着也不是个事儿。
    石羽眉肠子纠结得成了山路十八弯，想着眼下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来活跃活跃气氛，却被不知从旁的哪一处冒出来的男声给惊了一着。
    细听之下，那声音似乎是从门帘外传来的。
    石羽眉的俩眼珠子立刻直勾勾地盯住那处，只见一只拎着酒壶的手先伸了出来，撩开那一片剔透的珠帘，接着便马上露出公孙行止那张风流多情的俊脸。
    公孙分明只跟钟月在楚风楼外见过一面，同石羽眉更是连照面都不曾打过，此时却没把自己当外人，修长的手指之间夹带着一壶光是闻着味道都知道价值不菲的陈酿，身后还拖带着一个如意，自顾自地到钟月这屋里落了座儿。
    石羽眉满脑子的莫名其妙：“这里是天字五房，你们莫不是走错了吧？”
    公孙看着眼前说话的这个小丫头生得水嫩娇俏，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灵动，脸上不禁笑意更胜：“没走错，肯定没走错。”
    眼角余光见钟月正坐在身侧，于是自然地贴着他坐下来，视线宛若带了钩子似的把大城主收在眼里，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美人儿在身侧，怎么可能走错了呢？”
    石羽眉先前并未见过公孙行止，此刻听他说话如此轻佻，脸上顿时十分不快，但自己主子倒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她也不便发作，于是怄气地把手里还剩着的瓜子儿往桌上一扔，抱着凉透了的茶水闷闷地灌了几口。
    “您看，我早说过有人不欢迎咱们来，您还不信呢。”
    公孙和如意虽是两人一起过来的，如意脸上却傲气得很，从进屋到落座，都是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神色。
    此刻石羽眉瓜子儿一扔，他便把狭长的眉目高高挑了，眸中精光毕现，将那丫头的小脾气看了个明明白白，一张嘴伶牙俐齿，说出来的话刺猬似的扎人。
    石羽眉平日里跟柳若非嘴仗打惯了，什么揶揄的话没听过，虽然嘴上功夫不及如意，但好赖话听在耳朵里还是知道针扎着是疼还是痒的。
    于是也顾不得捯饬得漂漂亮亮的一身打扮，拍桌子就要起身教训如意那个阴阳怪气的。
    钟月终于是看不下去，众人还未及反应过来他便先牵住了石羽眉的手腕子，柔和的眼神扫过去，到了石羽眉那里就成了一记警告。
    “王爷既然看得起钟月，钟月哪里有不知好歹的道理。”
    钟月服软服得绵里带针，公孙闻言抿了抿唇，打眼朝如意看去，眼神蓦然凛冽了几分。
    什么什么？这个嘴上说话不把风的竟然还是个王爷！？
    石羽眉虽不至于惊讶得目瞪口呆，但倒是把“目瞪”诠释得相当到家，一双碧眼圆溜溜地眨巴了几下，若不是靠着钟月在几案下暗暗发力的手，只怕她早就因为这个翻了天了。
    但公孙听到这算不得邀请却也不算拒绝的话从钟月这般的“冷美人儿”嘴里说出来，显然十分受用。
    他看起来心情大好，几乎与白玉壶一色的指尖勾着那盅陈酿在钟月面前晃了晃，趁机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倘若是在别的人看来，他俩贴得实在是近，公孙凑在钟月耳边，笑得不见眉眼的，却仍旧遮不住他的俊美。
    说到底也是皇室中人，再怎么风流成性却还是自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
    他凑在钟月的耳边，呼出的气息温热地打在后者凝脂般的脖颈上：“倘若我没有记错，这榕城的城主复姓浩星，名字也是‘钟月’二字。”
    钟月此时恰好喝光了杯盏里的茶水，那青瓷的茶杯刚刚在几案上站稳脚跟，公孙便目不斜视地把壶中的酒给斟了个滴水不漏。
    钟月看着那杯酒香四溢的佳酿，还微微泛着些潋滟的波光，冷着脸转过头去跟公孙近在咫尺的俊颜面对面，看着对方嬉笑的样子，颇有几分无奈：“行止，许久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