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峰崖下一处较为宽广的空地上，已然搭起了一处擂台。
    东方上首，乃是江湖上执牛耳地位的越林宗，左下首乃是天麟宗所属，右下首乃是龙阁所属。其下便依次是司门、若水宗等，剩余一些实力强劲的散客，亦是一一就座。即使擂台上并未站着人，气氛却是明显胶着了起来。
    武林大会五年一次，甚是难得。而赵寒已是缺席了两次，此次到场，已是令不少人摩拳擦掌，打算与其比上一比。毕竟，天下第一的名头，是多少人争抢不得的，既得不到，能见识一番，亦是不枉此行。
    不待赵寒开口宣布此次的武林大会开始，下首的钟离啸便一个箭步跃上擂台，手中握着一柄寒光乍现的大刀，直指堪堪落座的莫成山：“对不住了，本座乃是个急性子，等不及那些个条条框框的礼仪教条。不知莫宗主可有兴趣与本座比试一番？”
    钟离啸其人，以怨报德、睚眦必报，既在莫成山手里栽了一次，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渊瞥了眼钟离啸，又瞥了眼莫成山，脑海里突地闪过在若水宗地道里的事，便又瞥了不远处的方之怜一眼。
    方之怜气色不佳，似是心思全然不在这武林大会上。然而即使她装作无意与漫不经心，那视线确是分毫不离台上的钟离啸。虽说方之怜将眼里的情绪掩饰的极好，可龙渊仍是隐隐察觉得到，她心下究竟是何想法。
    一瞬间，他似是明白方之怜为何要在隐秘数年之后，突而露面，并且一出现便是直奔越林宗的地位而去——这赌，换了其他人断断是不敢如此轻易地下注。成了，大抵这名利便会尽数拱手让给钟离啸，败了，便是失了一切。
    这般飞蛾扑火，倒当真像方之怜做得出的事。
    可惜了，钟离啸从来便不理会感情之事，想必方之怜亦是清楚，才会有这般的行为。若非方之萧死前的提醒，龙渊指不定尚不知这其间的弯弯绕绕。
    这世间所有人，为名为利、为地位为权势，当真算去，最初定是起于情之一字。
    莫成山已站起了身，一跃上擂台，周身的气势猛地迸发，令在场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震。这杀意这魄力，已不可以宝刀未老去断定，而是精进得过分，说是脱胎换骨亦是不虚。
    钟离啸的感受自是最为强烈。他能感觉到，五步远的莫成山施加于他的威压强到似是可凝成实质，而那蓬勃的杀意，恍若下山猛虎般凶狠霸道。仅是这般一站便是如此，可想而知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苦战。
    不过，钟离啸若是就此怕了，才是更加稀奇。只见他手腕一紧，脸上便不再是那般散漫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几与莫成山旗鼓相当的的气势。高手过招，自然是不同凡响，这尚未动手，擂台便已是气氛极尽紧张。
    “如此，倒是且先谢过莫宗主的赐教了。晚辈可是不会留手，想必莫宗主亦是不会放水吧？”钟离啸眯起眼，狂傲地一笑。
    “那是自然。”莫成山亦是笑了，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短匕。
    龙渊望着擂台上已是胶着的二人，蓦地微微抬头，他身后站着的暗鬼见他这般动作，便俯下身来，等候龙渊的吩咐。
    “去看看赵衣是否是在房里休息。”龙渊逼声成线地说道，现下此处鱼龙混杂，保不准便被谁听了去，自然得隐秘些为上。哪怕是身旁坐着的容行，亦仅是察觉到龙渊有些动静而已，却听不清甚。龙渊到底是一宗之主，容行无论如何皆是不好过问的。再者，他早已触怒过龙渊，自然是需得谨慎一些。
    而那暗鬼听言微微一愣，却也不多言，仅是应了便转身离去。
    身为暗鬼，既为暗，自是不能多问的。哪怕龙渊令他做如何奇怪的事，皆是不能有一句质疑。
    “龙阁主有何事，竟需如此紧急？”坐在龙渊另一侧的张恨歌瞥了眼远去的黑色人影，脸上的笑意半真半假，竟看不出到底有几分真意几分探究。龙渊的心思向来难以摸透，他既能令暗鬼只身一人离去，必然是有了全足的准备，至于是去做甚，当真是不好说——谁知他龙渊的葫芦里都卖些什么药？
    “不是甚要紧事，倒是令张长老在意了。”龙渊朝张恨歌一笑，极尽礼节却也极尽疏远，显是不愿令其知晓。他侧头亦是望向了已逐渐隐没的那身形，眼中幽深晦暗，仿佛一潭没任何波纹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