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幕帘隔,一千秋怨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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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都
    朗秋,名启门外,
    “大人,时辰已到”
    “大人”
    一身官差打扮的中年男子向一位身着黑袍的青年请示着
    烈日当空,名启门外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数千平民百姓,不为别的,就为来亲眼目睹一下那位权倾朝野的大臣如何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大人,已过午时”
    那位官差依旧催促着黑袍男子,也就是坐在监斩台上的那位主
    说是坐亦不贴切,黑袍男左脚架在右脚旁,而右脚好死不死正放在监斩台之上,修长的双腿却摆出一幅浪荡样,脚掌就放在那一筒写满‘斩’字的令箭旁边
    全无一点监斩官的样子。
    这位翘着二郎腿的监斩官大人,正是近期升迁速度惊人的行仲行督尉,或者说现在应该叫行将军。
    二十出头就当将军的人殷国并非没有,恰恰相反,历史上不乏二十岁就坐进帅帐的人,不过大多却是在战时,鲜有如他这般在这歌舞升平的年月里爬的如此迅速的人
    行仲睁开了一直微闭的眸子,慢慢打量了两眼这位吵醒自己休憩的人来
    看到这位顶头上司在审视自己,那官差把身子绷得笔直,如果说之前还因为烈日灼人而有点心不在焉的话,那此时可谓是神采奕奕,一身古板的官服被他原就魁梧的身躯衬得颇有几分英姿,只是额头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却是渗出了滴滴汗水
    ‘都怪这鬼天气’官差如此想到
    可惜得很,不管他军步站的再直,对这位监斩官大人来说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哐当”一声巨响
    那位英姿飒爽的官差应声飞起,在空中愣神了一刹,却转而落在二三十米之外
    “吵死了”
    行仲揉了揉额头,动作举止皆如一名被人吵醒却又不想起床的学童,哪有半点监斩官该有的肃杀之气/
    名启门外,沿街一酒馆小肆,一男一女立于窗台前,男子持扇,长发垂散,却有一半向后拨去,以青绳白布束于脑后,
    男子手中纸扇合起,在手心敲打三两下,眼神却飘向百米外的刑场,和那监斩台上的少将军
    “先生不救么”白衣男子身旁一名如出水芙蓉般灵动美艳的女子问道,此人正是前些日子红遍京城的浮生阁主,柳无颜
    那位长发白衣男子,自然就是韩佳洛
    “他不斩,我如何能救”
    韩佳洛随口说到,身后女子听到却是不禁吃吃笑着
    “先生还真是孩子气”胭脂捂着嘴说着,她也是没想到这位向来深谋远虑事事打点周全的先生居然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楞了一刹,转而却又明白了为何,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的如此多娇,然而韩佳洛却没心思多看一眼。
    他的脸上居然泛起丝丝红晕,不知为何
    “咦?”
    胭脂眺看了一下远处,眉头却稍稍皱起
    “恐怕有好戏看了,先生”
    韩佳洛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同样盯着远处,目光如炬,仿佛想要把那前方一切皆录在眼中
    “确实是好戏,不过还需要加点戏本”韩佳洛低声呢喃道
    他目光停留的地方,是阵阵尘烟
    “斩!”
    一声令下!原本如菜市街般拥嚷的刑场内外,随着这晴空霹雳一般突兀的一句喝令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这声音中带着些许威慑人心的力量
    黑色的令箭落在红地毯上,艰难的弹起翻了几个圈来,最后却是落在囚犯面前,而那死囚双眼也死死盯着那块令牌,红笔写下的那字就好像一道催命符一样,震得他身躯一晃
    斩!!!!
    刽子手麻木的举起手中大刀,长刀在空中映出冰冷的金属色,抡了一个半圆,眼看就要一刀挥下,随之一颗大好头颅也该应声飞起
    然而意外是肯定要发生的,以至于谁都不会认为那一刀会实实在在的砍到那死囚,所以当意外出现的时候,并没有人感到诧异,当然,除了在场的看客,和那位尽职尽责的刽子手
    “刀下留人!”
    意料之内的意外,果然还是注定会发生
    刽子手的身躯猛地一停,几十斤重的屠刀在空中猛刹,行刑人却险些没把持住闪到了腰,
    然而刀刃还是掠过死囚耳边,割下他一缕白发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斩!”
    又是一道令牌落下
    少将军行仲的喝令再次响起,那名老实的刽子手又再次举起屠刀,准备轮圆砍下
    “且慢!”
    远处来人再次叫道,那可怜的刽子手已将屠刀举至半空,一时间竟不知是拿是放,悬在空中的巨刃累的他肩膀生疼
    “斩!”
    哗啦啦的黑色令箭撒了一地,行仲将令牌像不要钱一样撒的满地都是,甚至还砸到了那本分的刽子手
    “贼子敢尔!”
    “刀下留人!”
    “且…。”
    行仲很得意,随着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飞起,于半空中转过几个弯,似乎是想看一遍自己已上下分离的身躯
    “行仲!!!”
    来人冲向刑台,将要抵近监斩桌旁时,旁边却又窜出一个人影将他拦下
    “公子不可!”
    这人正是妾叔,佲夷近仆妾忽
    “让开!”
    商佲夷大声叫着,但这次妾忽却没有顺从,依旧拦着他不让他靠近行仲
    “少将军好快的令啊,我等让你刀下留人,将军不分青红皂白便下令行刑,就不怕误了承皇口谕?!”
    说话的是妾忽,他此时也是横眉相向,显然行仲的做法也激怒了他
    “哦?若真有口谕,回头我面见承皇,一问便知,却怕阁下是假传圣旨,想拟欺君之罪吧”
    妾忽话中带刺,而行仲却是也不含糊,张口便将妾忽置于大逆不道的位置上
    远处的韩佳洛却突然笑了出声,
    “先生何故发笑?”
    说话的人声音低沉,显然已是花甲之人。
    “还学会以理压人了,行仲啊行仲,倒是我小看你了”
    “阁下棋艺高明,正和我心意,此盘我负,阁下再陪韩某弈上几子”
    韩佳洛对着面前老翁说道。
    老翁笑笑“此局当先生胜,先生白字若落下平位三九路,任我这满盘墨兵,岂不是徒增笑料”
    “先生不落平位却也未必会输”
    胭脂却插嘴道“去位五五落子,当偷阁老之梁,换先生之柱,虽无法逐你万千墨兵,却是抑住阁老经脉,恐怕此盘落子皆满,却未分胜负”
    老翁仔细看了下棋盘,发现果然如胭脂所言,此局他不和即负,全无胜算。看向韩佳洛的眼神却又不由得亮了几分,原来只道先生大能,没想到身边小小侍女也精通这黑白对弈之术
    然而韩佳洛脸上却再一次浮起红霞,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胭脂捕捉到了。
    “多嘴…观棋不语真君子”
    他嘟囔道,身旁胭脂却又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笑着
    “倒是你妾大人,领三百骑来我行刑之处所谋何事?”
    妾忽倒吸一口凉气,他只知这受刑之人所托之重,关乎到小主未来,定不能死在刑场之上,但却没给自己找好退路,一旦行仲不吃他那套,哪怕救得囚犯,也只怕会落个劫法场的罪名
    “黑旗军听令!七公子首席讲习妾忽意图谋反,光天化日之下率兵直逼名启门外,天子内腹。
    速速将马上之人一概拿下,稍有抵意,就地擒杀!”
    随着一声令下,刑场周围密密麻麻的涌出了大股的军士,黑衣黑甲,手持长革,
    看样子竟是有千人有余,不知为何,竟然如同凭空出现一般,在此之前方圆千米却是未见一人影踪
    “你!”商佲夷气急,指着行仲想骂,一时半会却又找不到想说的话来
    “公子莫急,来人,近侍谋反,公子受惊,领公子下去稍稍歇息,不得怠慢!”
    说着行仲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公子请。”
    日薄西山,商佲夷却未回去,只是不知是不敢,或是不肯
    酒馆小肆,这位地位尊重的七公子却在此独饮这劣酒
    “酒倌,拿酒来!”
    “酒倌!”
    佲夷喊了数句,却是无人应答
    一只遍布皱纹的手掌伸了过来,手中攥一酒瓶,正递到商佲夷脸前
    “谢…”
    “阁老!”
    商佲夷大惊跳起,一身酒气却是醒了大半
    老者笑了笑,眼角的皱褶越发的稠密,看向商佲夷的眼神也带着些许笑意
    商佲夷看到了老者身后的白衣男子,在其身后还有那位令他曾经魂牵梦萦的无颜姑娘
    不是韩佳洛还能有谁
    商佲夷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大步走到韩佳洛面前
    “先生大能!为国为民,请受商某一拜!”
    说着竟双手合十,腰弓八度,正是行殷商大礼的姿势
    韩佳洛左脚踏出,转眼间却飘到了窗前,避开了商佲夷这一拜
    佲夷拜空,转身又向韩佳洛探道
    “商某仰慕先生风采,愿追随先生左右,任先生差遣,反商某力所能及皆听先生号令,还望先生点拨一二!”
    说着竟是要向韩佳洛行恩师之礼
    韩佳洛这次也不逃,却摇头叹道
    “我非大能,亦不可出手助你谋猎山河,还请另寻高就”
    “先生过谦,今日之事,商某铭记于心”
    商佲夷倒不是做作,而是真心激动
    韩佳洛想了想,转身叹息
    “公子谨记,将军之能亦可助你,若你能抛下偏见,此人当之为辅佐之才”
    商佲夷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却是韩佳洛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切莫与之为敌,切记,此人杀不得宠不得,倘使承皇弃他,定邀以恩惠,若反之,公子亦需尽自己所能牵制,切不可让此人纵横朝野”
    商佲夷更是困惑,忙道
    “那岂不是打不得骂不得,任凭他胡作非为么?”
    韩佳洛笑了笑,转身走向门外,
    “有我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先生侠之大者,举国无双,倘使商某即位,必拜先生为国师,掌这通天阁,三疆五国,天下之大,先生所欲取之物,商某定将奉于面前!”
    他说的很大声,仿佛不怕被人听到,
    “只怕你愿以皇袍做嫁,先生也未必肯随你心意”胭脂转身追随韩佳洛而去,临行不忘说这一句打趣的话,这次换做商佲夷耳根通红,脸上红霞久挥不去
    老翁慈笑,随商佲夷离去,虽白发垂髫,身板却是硬朗
    唯独耳边却少白发一缕,竟是被齐齐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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