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帝王无情亦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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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由于觐见的结束而落下帷幕,然而沈轻负依旧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自己这么多次挑战杜怀瑾的底线,等待自己的绝不是轻松。
也不知道杜怀瑾到底会准备怎样对付这一切。
“陛下,有魅影楼的人求见。”影卫的身影一闪,跪在了沈轻负面前。
“事情没办好,让他滚回去。”沈轻负扬了扬头。
“是。”那影卫也不多话,静静退了下去。
“云雾诀,生云雾……没想到你竟然又一次给朕惊喜。”沈轻负背着手轻笑一声。
当然,他也没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魅影楼和枭谷的身上,但是能让杜怀瑾轻易逃脱也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这么一来,计划科就全都变了。
空桑山守备森严,想要混进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放任不管也不是沈轻负所乐意的。
到底要怎么样,沈轻负尚在筹措之中。
他一向是谋定而后动的。在自己还没有决定好怎么做之前他宁可什么也不做。
这次拦截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除了让沈轻负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人之外,这场行动毫无意义。
然而就是这个有趣的人短暂地吸引了沈轻负的目光。
小太子,这个小太子到底是怎么进入到夜雨皇朝的地域又不被发现的?
沈轻负觉得有必要将自己边境的将领们排查一次了。如果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弊端来对国内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呢?
沈轻负想了想还是提起笔写了一封信给永城守将。
朱红色的笔墨已经足够惹人眼球,沈轻负却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烦躁地端起龙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提笔将刚刚写好的信涂涂抹抹,直到信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才罢休。
“送出去吧。”挥手叫来一位侍卫,沈轻负将笔墨放好后背着手走出了书房。
外面的阳光正好。沈轻负眯起眼睛走进花园。
第一眼看着这样布置的时候。他不得不说,当时心中有些讶异又有些欣喜。他当初已经找了很多人,花园里的植物被移栽了多次才成了现在这样,沈轻负不得不说杜怀瑾的确有着过人的天赋,只有他这样的布置是自己最满意的。
“杜怀瑾……”轻轻地,无意识地呢喃着杜怀瑾的名字,难得露出了倦怠揉了揉额头。
“你过了这次的考验,下次……会怎样?想想,即使你能忍,空桑山上那一位……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忍耐度了。”他勾出来的笑容邪魅中掺杂着玩味。
“陛下,今晚要哪位主子侍寝?”内臣送来的玄玉牌面在沈轻负的面前依次排开。
沈轻负勾出一抹笑,点了点静妃的牌子:“在她这儿,还少安静些。”内臣了然点了点头,默默撤去了那些牌面并通知静妃。
静妃的宫中极其素净,一点张扬的装饰也没有,相比起某些贵人们的装饰也多有不及,然而正是因为她这淡泊性子才更让沈轻负安心。别的宫中他不常去,皇后白落筠虽说是后宫之主,却也不比静妃见到沈轻负的次数多。宫中都在议论为何静妃这般受宠还只是妃而不是贵妃,有些宫女太监们已经开始拜高踩低生事造谣,在所有人看来,沈轻负无非是在等。等一个从静妃肚腹中出生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贵妃的位置就会落入静妃的怀里。
沈轻负嗤笑了一声,甩了甩袍袖走到了那紫藤花架下的凉榻边躺下。
很好闻的花香。沈轻负这么想着,伸展了手脚放松了下来。
凉丝丝的风穿花拂柳,抚摸着沈轻负裹在龙袍里燥热的身心。他实在是太累了。
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去了所有的柔软,取而代之的是狠辣,是决绝,是冰冷。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厚重的战甲覆盖,他再也没有展示过他的柔软。
就比如,当初沈轻负让杜怀瑾布置花园其实还有别的用意。
诚如杜怀瑾所言,这些花的味道如果混合在一起,就是毒,无解的剧毒。如果杜怀瑾未能完成这次的布置,沈轻负就会以此为由将他拘禁在这座花园中,直到他排出现在的格局,或者被毒死在园中。
沈轻负对于江湖从来没有什么好感,武林盟主这样拥有过人势力的人也是他最为忌惮的,每次盟主的觐见其实就是较量,暗中的你死我活刀光剑影,没有人能够阻止。
可是这次,沈轻负尽管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面对自己在这次交锋中失败的事实。
不过,只这一次失败对沈轻负来说也真的不算什么。早已习惯了在斗争中生活的沈轻负从来都不会因为失败而一蹶不振,只有在斗争中不断地吸取教训积累经验,然后准备充足迎接再次的挑战。
不就是一次拦截不成吗?我等着你拿起宝剑,找我复仇……
沈轻负的唇角一勾,眼底森冷。
他有足够的信心,杜怀瑾会动手。因为桑芷的死已经足够分量。
司族桑氏是一个骄傲的家族,沈轻负的父皇是唯一一位能够娶了这个家族女子的皇帝,这一度让众多百姓侧目。桑氏的女子由于自己的高傲,是从来不会主动嫁给三妻四妾的官宦的,一下子嫁进万千美人的后宫,可想而知给人怎样的震撼。
沈轻负握紧拳头,放在膝上。一想到之后可能出现的战争他就觉得浑身充满了战意与力量。
“皇兄看样子很满意皇嫂的布置呢。”沈执樽人未到声先至,满是玩味与戏谑地笑着。
“我当然喜欢,”沈轻负抬头看了看沈执樽,“不过我更喜欢……让你去打仗。”
“皇兄?”沈执樽觉得,这两者并没有什么联系。
“就从南方的司族桑氏开始。他们逍遥太久了。”沈轻负并不理会沈执樽的质疑,只是单纯地告诉了沈执樽他该做的。
“啧啧啧,你这是要皇嫂恨死你么?”沈执樽打开折扇敲了敲花丛。
“别一口一个皇嫂,我和他没可能。”沈轻负不耐地敲了沈执樽的手背一下,语气里出现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愉悦。
沈执樽搞不懂沈轻负的打算也不敢再造次,只是轻轻坐在他的身边:“皇兄想何时动兵?”
“时间么……我们等他们先动也就是了。诱饵已经放出去,他们起兵也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沈轻负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凉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看向一脸纠结的沈执樽,显得运筹帷幄。
“皇兄,这样一来……是不是该准备让人探查司族的动静了?”沈执樽收起了轻佻的笑,神色肃然。
“前些日子我发现了杜怀瑾飞鸽堂的人手,我们只需从中取事即可。”沈轻负说到这儿想到了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地注视着远处。
“执樽,你说父皇到底是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死在武林手中呢。”
这个话题明显有些沉重,沈执樽一瞬间有些失神,看了看远处的花台,幽幽吐了口气取笑道:“父皇在世时对皇兄你最是严格,每日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教训你,那时候皇兄不知道抱怨过多少回,怎么现在反倒?”
“那时候啊……少年轻狂当然不愿意被管束太多,就好像我现在教训你,你未必就踏踏实实。”沈轻负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沈执樽一眼。
“诶!皇兄也没比我大几年,老气横秋像个什么样。朝堂上的老臣们都说皇兄是个好苗子,有年轻帝王的朝气,敢想敢做,又不缺少成熟的判断和沉稳细密的心思。皇兄你可别辜负了这些臣子的期待才好。”
听沈执樽这么给自己贴金,沈轻负依旧不为所动,顿了一会儿才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执樽,其实你和杜怀瑾都是我羡慕的人,你们不必这么劳累去操持一个国家。”
“我估计皇嫂的日子比你好不了多少……哎哎哎,好吧我叫他盟主就是了!你这种眼神是想怎么,跟想吃了我似的。”沈执樽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杜怀瑾的称谓依旧改不了。
“两边都快打起来了,你还叫他皇嫂?朕要考虑是不是换掉你……派别人领兵去。”
“别……我错了还不行么。”沈执樽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回踱步,“不过说真的,我倒也很期待和他动手的时候到底孰优孰劣。”
“那你上战场上好好较量一下就知道了。”沈轻负揉了揉额头,眼看天色已经晚了便起身走出花园,留下沈执樽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什么。
沈执樽平素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毕竟在边关呆的太久了,治军严整顾虑周全是他从血和火之间磨炼出来的,还从未失败过。沈轻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才会放心将自己的军队给他去调遣。也是因为沈执樽心思并不险恶深沉,沈轻负才会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他。
皇宫里,情感最可贵也最虚渺,沈轻负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做一个好兄长多久,但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够一直是个好兄长。
走到静妃宫门口的时候,最后一抹阳光也消散了,天空铺开了一层层的墨蓝,像精心渲染的水墨画。静妃坐在宫门前银杏树下的软榻上,正一针一线地绣着花样子。
沈轻负吩咐跟随自己的太监都回去,自己信步走到静妃身边:“天色都这么暗了,连灯也不点。眼睛熬坏了谁来替朕缝补操持?”
静妃正专注间冷不防被沈轻负这么一吓,手指被针刺破,她惊讶地抬头看了看沈轻负,弯起好看的柳叶眉微微一笑,接过小宫娥递过来的帕子拭去血迹后脸上也铺开了一层羞红颜色:“陛下来的好早。臣妾还什么都不曾准备呢。原本是打算勾了墨线就收拾下打点晚膳的,谁知……请陛下恕罪。”
“既然静儿之前不曾打点,想必是觉得……朕还没有你的花样子重要了?”沈轻负压着静妃的肩膀,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火热的气息缠在她的四周。周围的小宫娥们早已吓得面色发白,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争相请罪。
沈轻负抿了抿唇:“静妃,你一向聪慧,这些人既然请罪,又是你宫里的人,朕就交给你处置。”
静妃眼里波澜不惊:“为陛下分忧,臣妾定竭尽全力。”
“此事便交给你处理,眼下……朕还是先用了晚膳再过来吧。正好执樽替朕操劳着,朕去宣明殿赐宴,晚些再来。”
沈轻负说完便起身,迎风而去。龙袍张牙舞爪地翻飞着,犹如腾空巨龙的羽翼,说不尽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