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府，是人人都不愿提及的往事。
    当皇朝还不叫做皇朝时，封淩昀，作为南齐的铁血将军追随千代宇岇征战南北，用数万铁骑替千代打下万里江山。在那种争霸的年代，封淩昀就是一种信仰，风凌军便是守护这种信仰的忠诚。
    千代宇岇作为开国皇帝，例行封赏，唯独忘了封淩昀。有人为封淩昀叫屈，金銮上的皇上才如梦初醒，赐封淩昀镇国将军称号，赏黄金万两。可是不过一月，封淩昀便被调出平遥，远驻大漠边疆。封将军接令后当夜开拔，如画江山，他为皇家守得固若金汤。
    开国之功，忠义之气，守边之荣。
    这些都没有帮封淩昀，乃至风凌军免掉兔死狗烹的结局，功高盖主，罪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除掉一个人，何尝没有理由？何况操盘手是皇上。
    封府被满门抄斩，倾盆大雨将封府冤屈的鲜血蜿蜒在整个平遥，弥漫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云雨缠绵，风雨缱绻。
    百姓自发为封淩昀披麻戴孝，洁白的麻衣无声的控告朝廷的冷血无情。然而一纸皇谕昭告天下，封淩昀通敌叛国，他与藩国往来的探子已写下罪证，白纸黑字，全都指向封淩昀。
    风凌军也没有逃过这场劫难，一夜之间，全部扑杀，二十万精兵带着属于他们的荣耀最后草草的葬在万人坑，甚至都没有人为他们立一块无字碑。
    剪水张了张口，有些干涩：“封家，已被灭门了，潋瞳，怎么会……”
    他一直以为她是那个在雪地里穿着白色小氅，别扭的唤他一声剪水哥哥，趁他不备丢他一个雪团子的十二岁女童。
    他一直以为她是画着一脸艳妆，一出口却暴露她童稚本性，高傲的说不要，眼睛却黏在琉璃盏上挪不开的傻孩子。
    他羡慕她让阁主手把手的传授武功医术，他也羡慕她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快乐，他从未把她与血淋淋的灭门联系起来，他也从未想过这个被阁主带回来的孩子有什么样的过往。
    百晓霜悬着手肘，“封将军曾有一个三岁夭折的嫡女，”他打量了一下画作“我救了她，亏得及时，顺手把她带回千机阁。潋瞳她，本名是叫封策的。”
    那日，原本应该夭折的封家嫡女，被封将军疼惜的放入水晶棺，保她尸骨不腐。而谷幽当时初识百晓霜，一见那水晶棺便移不开眼，将军府的人前脚走，谷幽后脚就挖坟取棺。谷幽捧出封策时怜惜的说了句，还是个孩子呢。然后转头微笑着对百晓霜说，正好做个傀儡娃娃。
    百晓霜被这一笑笑的寒毛四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在这打哆嗦的空档却看出端倪，当下施了几针，果然小人儿咳出一滩黑血，青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于是百晓霜顺手把封策带回千机阁，免得成为谷幽的玩物。
    百晓霜吹吹墨迹，看剪水惊疑不定的脸，继续说道：“至于玄铁军，他们是风凌军的旧部，本来就该归潋瞳，她骨子里流的是封淩昀的血，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况且，”百晓霜微微一笑“丫头古灵精怪，玄铁军恐怕早已被她整得服服贴贴了。”
    剪水不知道该应些什么，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缓缓的滋生。
    它叫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