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谁算计了谁？
    卫雎走到甲板上，风吹起他的头发，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在夜色里显得孤独而又可怜，连眉宇间的骄傲都透着隐隐的悲伤，身后，左轮枪上膛的声音响了一下。卫雎锁了锁眉，背对着身后的人道：“在我背后玩枪无异于自杀，你是什么人？”
    “姜离。”姜离将手里的枪收了起来，“关小棠是我弄过去的。”
    “我正在想关小棠怎么会出现在拍卖会场，原来是你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陆少爷的表哥。”卫雎转过身看着姜离。
    姜离道，“我们都弄错了，阿静并不是我父亲的儿子，他的死和陆家有着直接的关系，和你们那边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我不愿意插足‘那边’。”
    “插不插足那边是姜离少爷自己的事情，而我，我只管皇家道的事情，只怕姜离少爷找错了人。”卫雎温柔而又无情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身份。
    “皇家道做的就是岛和大陆之间的生意，二当家一定知道这中间的原因，我父亲此刻正在海底，我猜想我父亲已经知道阿静的真正死因，但如果二当家出面告诉我父亲阿静并非我父亲的亲生儿子，皇家道将会避免一场灾难。”
    “你是在对我说你父亲正在海底做一件会威胁到皇家道存亡的事情吗？你这是在威胁我？”卫雎习惯性地抬手按了按鼻梁，漂亮的眼睛闪过一抹异常夺目的光，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我并不了解我父亲，但父亲为了儿子，很容易发狂。他手里有证据证明阿静就是他的儿子，我们都知道，那证据是有人伪造的。”姜离试图说服卫雎。
    卫雎往后退了一步，“姜常逸的证据不过是一双眼睛，其他的证据还有什么？不过是他为人太过偏执，天下相似的人太多，何况只是凭借一双相似的桃花眼，就断定了一个人的身份，这是姜常逸犯下的错，他注定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卫雎对姜家和陆家的了解远远超出了姜离的预料。姜离心底忽然一空，这一瞬间，海风拂过甲板，吹得姜离整个人都是凉飕飕的。他的双膝忽然一曲，他坚硬的轮廊，他骄傲的模样，都在这一瞬间化成了烂泥，他向眼前这人低下了头：“只要您能救我父亲，我的命，就是你的。”
    卫雎斜斜地往后一靠，手，轻轻地推了推鼻梁，笑容消失在眉梢，“你这样，弄得好像是我逼的你一样，不过我也不愿意否认，我确实是在逼你加入皇家道，七年前奉哥看中了陆恭生，而我看中了你，奉哥要陆震华交出儿子，陆震华找我给他出个注意，我就随口说了说，谁知陆震华还真的就找到一个比他儿子好看的少年送给了奉哥，奉哥对那个少年很满意，只是那少年有些不识抬举。”
    姜离皱着眉，低着头，如果卫雎留心一点，再靠近一点，他一定会看见姜离那双红得能够滴出血来的眼睛里有多少杀意。
    卫雎道：“奉哥怜那少年，放了那少年回大陆，并且给了少年普通人的生活，掩盖了那少年在岛上的所有痕迹，可少年偏执，他要找害了他这两年的人，我也怜那少年，便将陆家给说了出去……姜离少爷，你可知，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跪在我的面前，对我说你愿意凭我处置？”
    姜离无话，仇恨的气息化为实质，手指指尖，紧紧地扣入了掌心。
    卫雎道，“关小棠的出现，是我算计里的一个失误，不过他的出现反而推进了我的计划，所以我会好好感谢他的。此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陆恭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我会留你父亲一命。”
    甲板上的灯光昏暗，卫雎踏着标准的步子从姜离面前消失，姜离还跪在那里，连鼻息里的呼吸都是满满的火药味。
    黑暗压下来，灯光在无尽的黑里撑出一小片光明。贪婪的生命在这一小片灯光里恣意狂欢。没有人留意到还有一个被隔绝开来的小空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寂静无声的黑暗，黑暗将一个孤独的生命死死包围。
    这不是蓝柯第一次陷入无声的黑暗，在这无声的漆黑里，蓝柯手脚失去了力量，眼睛瞪得大大的。
    窗外，黑乎乎的海面上，一叶竹筏自由地飘荡，竹筏上立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古人，他的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支竹笛，竹笛被他吹响。
    他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一个从黑色的寂静世界里走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