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就在眼前，但不能把他抓捕归案的感觉，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左又的喉咙。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没错，王福根就是凶手。
    他承认自己凶手的时候，肩膀往下松，他说了那句话减轻了心理负担。提到要证据时，鼻翼扩张，吸气加深，表现出紧张。他害怕那一刻证据真的被拿出来。
    一定要找到证据，只差最后一步了。
    左又回忆着见到王福根的一幕幕，他总感觉当中有重要的信息被他漏过。
    不知不觉警局的时钟已经指向7点，工作人员早就下班，晚班已经替上来了。
    杨迟峥把手里的资料哗啦啦一扔，手指插进头发，使劲揪着，“烦死了！”他发出一声低吼。
    他们已经在警局坐了一天，电子的跟纸质的材料看了一堆又一堆，依旧一无所获。饥肠辘辘中，杨迟峥像一个泄了气的皮囊，干瘪瘪地趴在桌子上。
    他拿眼睛看着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左又，“大哥什么时候吃饭呀？”
    左又一动不动，神情无波。
    杨迟峥哎呀一声爬起来，拿手在左又鼻息间探了探。
    左又眼睛转回来，一把打开他的手，“干什么？”
    杨迟峥吃痛揉了揉手背，翻一个白眼给他，“看看你是不是还有气儿！”
    左又不予理会，眼神涣散，继续入了定。
    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我不想做神仙。杨迟峥一拍脑门，脸砸在桌子上。好想就这样睡，睡着了就不饿了。
    “饿吗？”
    “我好饿呀！”杨迟峥有气无力，点点头，脸被桌子蹭得变了形。
    “饿了就来吃吧！”
    什么？可以吃饭了？杨迟峥腾地坐起，眼睛里重燃活下去的希望。他看着左又，左又一脸鄙视地看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的不是左又，而是……
    他抬头，一抹浅绿立在门中。金灿穿着难得的连衣裙，之前乱蓬蓬的短发此刻柔顺地挽在脑后。她面上带着的笑容，但怎么看都少了点活力。
    金灿径直朝他们走来，几个值夜班的警员张大了嘴，这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风风火火，假小子似的队长吗？
    金灿不动声色地把两个包裹放在桌上，“给你们做了饭，趁热吃！”
    “谢啦！”杨迟峥正饿得两眼发昏，匆忙把包裹里的食盒拿出来！
    拿到一半他手停下来。左又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金灿进来他似乎毫无知觉。
    杨迟峥咽了口水，最近左又跟金家关系紧张。虽然金灿是好朋友，但他身后的那层关系，始终是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怎么办？还得看左又。
    “不用！我不吃你家东西！”左又原模原样地坐着，嘴唇微微动了动。
    金灿委身退开两步，深吸一口气，将腰弯成90度。“我为我爸那天的行径跟你道歉！”
    终于左又转过脸，但眼神里没有以前的那分亲和，“你不用这样，我不想跟你们家任何人扯上关系，我知道你很无辜。你就当我小气！不要再来找我！”
    金灿没有直起腰，就那样深深的弯着。众人看不见她的神情，不过不用看也知道她肯定很难过。
    几个小警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叫了声，“我的外卖好像到了。”就门外跑。
    其他几个追着逃命似的，一个个都嚷着，“我帮你拿！”
    看着左又决绝的模样，杨迟峥皱起眉头，真想打他一顿。相识这么久了，还不了解金灿的为人吗？她跟其他的金家人不同啊！最终他重重拍了一下左又的肩膀，也想像其他人一样，眼不见为净。
    “坐下！”左又喊住他，“案子没搞清楚就想跑吗？”
    给他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竟然不要！杨迟峥气得蹬了一下脚，“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他伸手扶起金灿，“他这个人冥顽不灵，你又没错，跟他道什么歉！他不吃你的东西，我吃！”
    杨迟峥在桌上把食盒排开，糖醋排骨、酱爆茄子、冬瓜虾皮汤、干煸四季豆、番茄炒蛋，活素搭配、四菜一汤啊！杨迟峥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好香啊！”杨迟峥捧着糖醋排骨，凑近左又，他看了金灿一眼，“人各有志，有人想做饿死鬼，我们别拦着！”
    杨迟峥大口扒着饭菜，“别站着，坐啊！诶，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呢！”
    金灿看了眼不为所动的左又，尴尬地应了声，坐在杨迟峥旁边！生疏得完全忘记了这是她的地盘。“其实别人也帮了一点。”
    她刚说完，杨迟峥被番茄酸成苦瓜脸，他就下一大口饭，“这番茄炒蛋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吧？”
    金灿耳朵一红，“不好吃吗？”
    做得好不好吃，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杨迟峥咳嗽两声，不想回味，他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好吃！真好吃！”
    “好吃你都吃了吧！别浪费！”金灿端起食盒，一股脑儿把那一盆菜连汁儿都不剩地倒在杨迟峥的米饭上。番茄的汤汁汩汩渗入米饭，把雪白的饭粒包裹上一层诡异的灰色。一块黑得跟碳似的鸡蛋，像一顶油腻腻的假发扣在饭在。酸涩的味道更浓了。
    左又掩嘴咳嗽了一声，他估计闻着味就要吐了。
    她是不是故意的？不要这么夸张吧！杨迟峥提着筷子，笑容僵住了，被几口米饭压下去的酸苦味再次涌上来，逼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金灿注意到杨迟峥的变化，指着饭上的那团漆黑，连忙解释，“这不是烧焦的，是老抽酱油没拌匀，都被鸡蛋吸进去了。不咸的，你尝尝！”
    金灿按着杨迟峥的手，那筷子插进黑漆漆的鸡蛋，冒出又油又黑的汁水，杨迟峥想死的心都有了。干嘛不听左又的呢？他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他可怜巴巴望着左又，希望对方拉他一把。
    左又嘴角一勾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这就是他不听话的下场。他几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喊：“再不把我的外卖交出来，我告你们贪污！”
    他这一吼，马上有一只手颤巍巍地提着两袋外卖伸过来。左又朝那边哼了一声，那手塞过袋子立马开溜。
    左又拎着外卖在杨迟峥面前晃了晃，邪邪一笑，“本来给你也买了一份，看来不需要了。”
    杨迟峥心中泪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