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里的女尸  第二十八章 凶手是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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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左又和杨迟峥的比赛结果也即将揭晓。金灿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晦暗的霞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警察,竟然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听他人的指挥,让她怀疑自己选择这个职业是否是正确的。
    左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还会有这样感性的一面。竟然在这里看火烧云。”
    “快要结束了吧?”金灿微笑着深吸一口气,声音出奇地平静。
    “就像那些云一样。”
    “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呢!”
    “一开始不就是说好了,是我帮你的忙吗?我还得谢谢你,让我有事可做。我可不想像个普通的私家侦探一样,到处偷拍他人的隐私,一不小心落到被人打死的地步。”
    “是我要谢谢你。可是我希望我以后不会再找你合作。”
    “你这个大小姐受不了我这脾气?”
    “我不停地依赖别人,只会让我自己错失锻炼的机会。”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你认为我的熏陶是摆设?”
    金灿报之以无力的微笑,“你找出凶手了吗?”
    “还没有!”
    “那以后你就得把个人的自由卖给别人了。”
    “我希望不会那么糟糕。”
    “呵,”金灿长出一口气,“但这一次,你终于输了!”
    “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认输的。”
    金灿看着左又的脸,似乎想要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左又明白金灿的意思,他神秘地说:“我在等一个人!”
    “谁?”
    左又一脸空白地摇了摇头,“好了,走吧!落日这种东西会吸食人的精力,像我,从来不看。再不走可要错过好戏了。”
    所有人都到了大厅,杨迟峥青一块紫一块的的脸上露出得意自信的光芒。
    他说:“各位,我昨晚见到左先生请大家吃晚餐,觉得自己受你们关照却不请你们吃顿便饭,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我给大家订了饭菜和酒水,感谢你们那么配合我的工作。”
    在座的人开始鼓掌,这让左又有点不平衡,昨晚上他没收到几个人的掌声。
    “但是,”杨迟峥接着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那位让大家困在这个酒店的罪魁祸首揪出来,再吃饭呢?”
    在场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大家或许不相信,那只披着羊皮的狼就在我们当中。”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满了话。似乎在问“你是那个人吗?你是那个人吗?”
    “怎么可能?”周正扯着雄浑的嗓音说,“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相处了那么久,我们当中怎么可能出现杀人凶手呢?”
    钱凤仙低着头,用细微的声音再次向李茂德确认,“你确定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他们不再怀疑我了?”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听人家说下去!”李茂德小声应付自己的太太。
    “要说就赶快说,别吊人胃口!”左又冷冷地说。
    杨迟峥一笑,向左又确认,“左先生,你确定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左又用鼻子过了一口气,把脸转向别处。
    “你可要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啊!”杨迟峥用绅士的微笑回应对方的无理。
    杨迟峥扫视了一眼所有在座的人,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他在一张桌子前站定,凑到一个沉默的人的耳边问:“陈经理,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为什么你低着头呢?”
    陈锁玉抬起头来,没有半点儿不安,她笑着说:“你别见怪,我以前也没有盯着你看的。”
    “她是我的太太,他不看你,你难道有意见?”何天成接过话茬。
    “哦,对了,我有事问你,何先生。你要老实告诉我。”
    何天成对杨迟峥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感到很不安,他没有搭腔。平时的嚣张气焰减去了一半。
    “你说你在李欣悦住店的那段时间出差去了,然后在她出事的那个晚上正好回来了,有这事吗?”
    “这也要受怀疑吗?”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难道是老板?”
    “不可能吧!”
    “嘘!小声点,别瞎说。”
    “总不见得是经理!”
    “经理杀只鸡都怕,不会是她。”
    “那个什么人的,到底行不行啊!”
    “估计在胡乱冤枉人。”
    、、、、、、
    金灿使劲咳嗽了一声,在座的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停止。今天大厅里的警察比平时多了许多,算上金灿,有七八个了。没有人敢顶撞金灿,大厅里一片鸦雀无声。
    何天成无可奈何地说:“是!”
    “你是不是叫所有的员工只字不提经理和死者吵过架的事情?”
    何天成咬了咬牙,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在座的所有人咆哮,“他妈的,谁给我说出去的?”
    “那就是有喽!”
    何天成拎起杨迟峥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怎,么,样?”
    两个警察,连忙过来帮忙,把何天成架住。
    杨迟峥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对两个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管。两个警察放开何天成,其中一个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何天成一眼,对杨迟峥说:“有需要,叫我们。”
    “好,谢谢!”
    何天成气鼓鼓地坐下,陈锁玉抓住丈夫的一只手,对他摇了摇头,叫他不要乱来。
    “何先生,你这样只会使自己难堪。我建议你也不要让你太太难做了。”
    “你想说,我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说你是凶手,我说的凶手是她。”杨迟峥的手指着一脸无辜的陈锁玉,“你的太太,陈经理,陈锁玉。”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议论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一浪高过一浪,金灿的拍手警告也没有人听见。人群吵翻了。
    “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厨房的大鼠说。
    “你这个律师根本就不懂!”厨房师傅情绪激动。
    “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的。”刘声啸也不愿相信那样的结果。
    “胡说八道!”老王也发表意见。
    “陈经理是个难得的好人,不会是她。”连李茂德也不相信这样的结果。
    、、、、、、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反驳杨迟峥,只有张弛一个人始终保持着安静。吵嚷还在继续。
    “我们经理不可能是凶手,是你搞错了!”张格莉顶着那个塌鼻子对着杨迟峥叫唤。
    张弛扬起一丝精明的坏笑,对张格莉的话加以评论:“你这样嚷,别人怎么会听你的,你需要拿出证据来证明经理不是凶手。同理他也需要证据来支持他所说的。”
    “安静!”杨迟峥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全场安静下来。“如果她没罪,你们用证据来反驳我,她自己也可以反驳。所以你们先听我说。”
    于是酒店的那些工作人员都愤愤不平地坐下来,耐着性子听杨迟峥分析。杨迟峥离开经理的桌子,坐到了离警察较近的位置,这也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举措。
    “你们的经理虽然温文尔雅,但是也不可否认,她外柔内刚的品格。这是种好的品质,但是用错了地方,就危险了。你是个很自重的女人,肯定也很看重自己的名声。那天你为什么会和李欣悦发生争执,而且被她指着鼻子骂成‘贱人’?”
    何天成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握着拳头,冲过来,“你这个人胡说八道什么?”但是他没走几步就被警察逮住了,他在警察的手中挣扎,照样骂骂咧咧。
    杨迟峥遇到这种属于胆汁质的气质类型的人,是会有很多麻烦的。他站起来送了他一句话,“你这个样子,永远只是在拖她的后腿。用用你的脑子吧!”
    “先把他带到车上!”金灿严肃地对警员说。
    陈锁玉没有看他的先生,她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陈经理,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和李欣悦发生口角。”没有了何天成那颗炸弹,杨迟峥重新坐在了陈锁玉附近的桌子边。这样他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声音。
    她紧闭双唇,眉头紧锁,似乎找不到措辞。
    “你是想说,李先生当时在你的办公室里。他要求你拒绝李欣悦住店,然后他要求你告诉他老王的房间号,是吗?”
    她心有不愿地点点头。
    “你当时同意了?”
    她再次点头。
    “所以她骂你是贱人?你对她这种羞辱很恼怒吧?”
    她摇摇头。
    “正常的人一般都会恼怒的。”
    陈经理没有回应,两只手紧紧交织在一起。
    “你在李欣悦出事的那天晚上,下楼和你的员工交流。据我了解你离开厨房之后就向柜台的赵邓兰了解情况,期间没有干任何事情,对吧!”
    “对。”她终于发声了。
    “据我了解,你离开厨房的时间是晚上10:34,而从厨房到柜台最多两分钟也走到了。你到了柜台和赵邓兰谈话,可是当时赵邓兰这在十一楼和李欣悦说着话,你是怎么凑上去谈话的?”
    陈锁玉显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疏漏,她的手心里攥出了汗。她无话可说。
    “你当时根本就没有去柜台,而是上了楼。你当时按了好几遍电梯就是不下来,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吧!电梯的监控都把你记录下来了,你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了。这点你也知道吧,左先生。”杨迟峥看着左又那副镇定的模样,上扬起他的右嘴角。
    “从电梯门关上的时间算起,到电梯门打开,这段时间的刚好是一楼到十一楼的时间。你在十一楼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要隐瞒呢!”
    “我上楼只是拿一下我的手机,我先生说在那个点儿会打电话给我,我手机没带身上,所以上楼去取。”陈锁玉反驳道。
    “但是你为什么要隐瞒呢?当时你离李欣悦和赵邓兰都很近吧!就没有遇上,然后恰好聊上几句?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你自己清楚。
    “你先是告诉李欣悦,这个酒店里藏着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对她存在很大的吸引力。所以弄得她东看西看,到处找。你恨李欣悦恨之入骨,而且你一直清楚赵邓兰对王立文的感情,她恨李欣悦的程度也不比你浅。你充分利用了这一点,让赵邓兰向李欣悦透露那个东西藏在水箱里。李欣悦水性好,爱冒险,也有冬泳的经验,她自然是不怕那只小小的水箱。可是她哪里知道那个水箱底部能产生吸力,她进去是九死一生。就那样,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那个眼中钉。”
    “我没有!我也不恨那个人,我不认识她。没有必要为几句口角,去害死她。”
    “你敢说,你不恨她?你看这是什么?”杨迟峥不知从那里拿出来一张小卡片。“这是李欣悦的名片,我在你的房间的抽屉里找到的。你先不要怪我乱翻你的物品,也不要再惊讶了。大家想看的都可以来看,这张小小的名片上不知被针状物扎过多少小洞,李欣悦的照片连皮都被撕去半层。这要不是恨,那古代女人扎小人也是玩笑了?”
    陈锁玉没有任何话说,头渐渐埋下去,前额的头发垂下来,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这张名片还是新的,估计你们没有闹翻的时候她给你的,我也不追究你是从哪儿弄到的。不管是什么原因,你恨她已经是事实了。接下来再讲赵邓兰的事。那位姑娘刚来也没多久,你不能完全信任,要是她嘴巴不紧把事情抖落出去,那是你不愿看到的。所以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是吗?”
    陈锁玉变成了哑巴,她只有把头埋得更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不知是因为心理的原因,还是双手抓握太紧导致的。
    “一个有脑子的人肯定会觉得奇怪,在这个酒店几乎隔两年就会发生一件大案子,而且地段完全没有优势,三教九流的人进出随意。为什么它还能这样屹立不倒?我想这里的老大没有点本事确实是不太可能的。柔柔弱弱可忙不上什么忙。
    “你手里有钥匙,不管是水箱的,还是房客的。要拿到老王的安眠药,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吓唬赵邓兰,叫她出去避风头。然后给她定好一个房间,把安眠药给她,叮嘱她这是安神的药,要是睡不着,就多吃几颗?我已经问过赵邓兰死的那个小旅馆,他们说是有个男的,替赵小姐订了那个房间。这种混淆视听的方法已经过时了,那个男的是你的先生,对不对?”
    陈锁玉摇摇头。她的两只手松开了,她整个背影显示出如释重负的摸样。
    “那还能是谁?”
    “是我!我用软件改了声音。”她抬起头,不再颤抖。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的没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是我害的。我恨李欣悦,我非常恨她,她咎由自取。至于小赵,我、、、、、、只能说,对不起。”
    全场一片安静,所有眼睛都看着陈锁玉。那一双双闪烁的星星,曾是他们真诚紧紧相拥的心。没有人说一句,也没有人吐出一口气。杨迟峥得意的神情,金灿紧锁的眉头,左又的无动于衷,员工的五味杂陈,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这个世界顿时一片寂静。
    然后,陈锁玉原本倔强的眼睛里,掉下一颗泪,两颗,三颗、、、、、、
    所有的人都很难过,女的员工也像他们的经理一样流着眼泪,慢慢地大厅里响起了更多抽泣的声音。张格莉转身靠在离他最近的张弛的肩膀上,压抑地哭着。另一个女的员工哭得更厉害,她的声音把经理的盖了过去。厨房里那三个师徒,也在偷偷地掉眼泪。老王老泪纵横,老蝙蝠低着头一声不吭,周正转过身去背对着所有人,刘声啸呆呆地坐着。连李茂德也哭了,他情难自禁地摘下眼镜,用手擦去眼泪。这样的场面让杨迟峥怀疑自己的眼睛,找到了凶手,大家都得以摆脱这个酒店,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陈锁玉用她的手掌撑起自己的身体,从那个包裹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她向李茂德和钱凤仙夫妇走过去,一摇三颤,几乎跌跌撞撞。她在那对夫妇面前站定,她擦干眼泪,使自己安静下来。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眼前的那对父母说了一声“对不起”。眼泪再次流下来。
    她要么是一个真心后悔的人,要么就是个十足的演员。她的眼泪像一场百年一遇流星雨,划过灰白色的天际。几乎使所有的观众泪流满面。
    唯独一个人例外,钱凤仙可不会原谅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的母性突然爆发了。她从椅子上腾跳起来,一巴掌扇在陈锁玉的脸上。她揪住对方的头发,撕心裂肺地哭骂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没有了丈夫保护的陈锁玉,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任人宰割。乌黑的碎发被扯得一团糟,黏在沾满泪水的脸上。她没有还手余地,也没有自卫的能力。钱凤仙的每一巴掌都不偏不倚地印在她的脸上。
    酒店里所有的员工都愤怒了,喧哗吵闹起来。警察只有冲上来先制止员工。但是比警察更早冲出来的是刘声啸。他一把扯开那个胖妇,搂住陈锁玉,替她抵挡住那人拳脚。
    可陈锁玉似乎并不领情,她使劲推着刘声啸,似乎希望自己能死在“熊掌”之下。没有言语,刘声啸只是把经理楼得更紧了。员工一个个面红耳赤,摩拳擦掌,随时都可能发生暴乱。
    警察忙把钱凤仙拉住,要不是警察的干涉,估计要乱了套了。
    警察过来把陈锁玉从刘声啸的怀里拉开。被巴掌扇得红扑扑的脸蛋加上朦胧的泪眼,陈锁玉显得分外美艳动人。她像迷失在森林里的白雪公主,非常无助。她惨白细瘦的手腕被拷上冰冷的手铐。那对宽大的银色手镯,在亮起的灯光中闪动远离尘世的冰泽。这个犯人的身体里似乎有种不可思议品质。
    她被警察带走了,酒店里的所有工作人员也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经理消失的地方,所有人似乎都丢失了灵魂。
    这样的场景是杨迟峥没有想到的。本来他赢得比赛应该值得庆贺,但是此时他的心却非常沉重。他似乎在怀疑自己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赢了左又,带给他的开心、兴奋,被刚才发生的场景掩盖过去。他没有见过一个杀了人的人,她的内心会如此痛苦,会比死者的亲属更难受。那个如此受人爱戴的经理,竟然是杀人犯,这种结果让人难以接受。但是生活并不是都尽如人意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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