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里的女尸 第二十六章 挨得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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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餐结束的时候,周正、张弛、何天成和厨房里的三位师傅都醉得不省人事。看来左又还要负责这个酒店里的早餐了。那些人都被警务人员帮着抬到楼上休息。
金灿因为知道今晚要抓王立文,怕自己犯迷糊,滴酒未沾。杨迟峥鄙视地看了左又一眼,便上楼去了。
在人渐渐散去的时候,左又打了个哈欠,准备上楼睡觉。
“干什么去?”金灿一把拉住左又。
“大晚上的当然是睡觉了!你抓我这么紧干什么,想一起睡?”
“不是要抓王立文吗?你还有心情睡觉。”
“不睡好怎么有精神抓他啊?还早着呢,我建议你也睡一觉。”
“我信不过你,我不睡,我在这里等着。”
“这里的空调很快就要关掉了,没抓到犯人,你先成僵尸了。”
“我没有你那么娇气。”
“好了,不管你!怜香惜玉我可不会,你坐着成仙吧。我走了。”
大厅里安安静静,整个大厅就亮着一盏小灯,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里面又黑又冷,金灿的手脚早就已经麻木。她心里在咒骂: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在耍我,我会把你冻成冰雕。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许久才过去一秒,许久才过去一秒、、、、、、酒店外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偶尔才会有一两辆汽车,疾驰而过。帮助看守酒店的警员出来查看的时候会来‘探望’一下金灿。
金灿整个人都给冻僵了,手脚渐渐没了感觉。她昏昏欲睡,处在整个酒店都睡觉的环境中,她分外难熬。有几次她差点就睡过去了。每次她发现自己在睡觉就站起来跑跑跳跳活动筋骨,免得自己真的被冻死。
有那么一次她又睡着了,警员看她那副摸样,以为她出事了,被她吓得不轻。她都常常被寒冷和和睡神打败,但是不管怎样她就是不肯去休息。
时间到了凌晨,那时候的气温很低。外面世界的水开始结冰,那股子寒气从玻璃门透进来,刺骨的冷。大厅里人的气味也散尽了。金灿已经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
这时候左又却只穿了件轻便的大衣出来了。他看见金灿趴在桌子上睡觉,并不感到意外。他用他的指关节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咚咚”的声音顿时把金灿从桌面上弹了起来。可是她虽然站起来了,眼睛却还闭着。她拍拍快被声波震聋的耳朵,迷迷糊糊地说:“你来啦!”
“走了!”左又精力十足。
“哦——”金灿用一个哈欠收了尾,不自在地拖着被冻得异常沉重的四肢,跟在左又后头。
迷迷糊糊的金灿在左又的带领中到达了酒店的后头。酒店没有后门,墙上有一扇玻璃窗,透过月光可以看见一块突兀的没有造房子的荒地。
左又摸索着窗户所在的墙面,一直往前,他的头顶是黑乎乎的楼梯和没有任何修饰的水泥板。走了几步,就遇到了台阶,往前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回头看倒是能看到之前那片从出窗户外射进来的月光。金灿整个人还在犯迷糊,身体的机能也还没有正常运转,她的那根弦还没有紧绷。所以她跟在左又身后,就像一个被领着去睡觉的人一样。除了维持睡意,什么都不用做。
往下走了几个台阶后,左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用气对对方说话,
“你到底睡醒了没有?上战场了还打哈欠,有你这样的女斗士吗?”
金灿使劲拍自己的脸,声音“啪啪”响,嘴硬道,“醒了,醒了、、、、、、”
左又忙制止她,一只大手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另一只堵住了她的嘴。挤着喉咙说,“你疯了,搞那么大的动静,聋子都被你吓跑了。不要说话,也不要做小动作,保持你这颗脑子清醒,听见没有!不行你就直接回去睡觉。”
说完他使劲踩了金灿一脚,疼得她大叫。但那声音被堵在左又的手下了。
“这回总该醒了。”左又总不会心疼人。
金灿急忙点点头。
左又放开她,把她晾在一边。自己从口袋里摸出小电灯和铁丝。他打开电灯,往金灿手里一塞,示意她照着锁孔。金灿差不多完全清醒了,只是手脚冻僵了不太灵活。她勉强还能拿稳那只小灯。
那嵌在门上的锁已经被锈蚀地差不多了,就算有钥匙,要想打开那扇门也得花不少功夫。左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把锁。果然没错,根据左又的猜测,王立文十有八九就在里面。那被铁锈包裹着的金属面上有几道划痕,锁眼内部被蹭掉了不少锈蚀物,在灯光下泛出淡淡银色的冷光。
左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开锁技术确实不如左其的灵巧,这又让他想到了左其。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总是时不时地提醒他,搅乱他的思绪,使烦躁不安。他把那根细铁丝在手里捣鼓了一番,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在灯光的照耀下,他模糊地看见了另一双手,小巧的,在上下翻飞地玩弄着那根铁丝。
左又扶了一把金灿手里的小手电,使它能更恰当地对准那个锁孔。
左其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踪影,在今晚这么热闹的的晚餐上他也没有现身,或是偷偷地弄点吃的。左又现在才知道,他对那个孩子了解得实在太少。是左其小小的毅力和忍受力使他自己这样一直躲下去?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左又把铁丝小心翼翼地插进来锁眼里。
左其他没有从酒店出去,要不然肯定会被警察看见。他有非常高超的开锁能力,能自由出入酒店的任何一个房间。他肯定躲在某一个角落里。
左又转动着手里的铁丝,试探着所里面的结构,听着铁丝划过每一块小部件发出的声响,不断地调整着动作的力度和插入的深度。
捣鼓了一阵,他扭动了铁丝,然后他顺利地感到了一股反弹力作用在他的铁丝上。他抓牢那根铁丝,对金灿使了个眼色,命令她关了手电筒。金灿照做了,之后立刻闪到左又的背后,两人都屏息静气地贴着门的一侧。
推动这扇门得用巧劲儿,历史的尘封使它变得木钝,不使劲儿它不动。但要是使劲儿了,他就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左又知道这种门应该怎么推,他把握得挺好。门一点一点地被推开了。一股灰尘和干冷的气味从门里幽幽地弥漫出来,使人不敢相信里面还有空气那种物质的存在。
王立文一定在里面,左又的推测不会有误。但是王立文他人高马大,肯定不好对付。左又第一次为自己开始担心了:要是我出事了,左其怎么办?谁来抚养他?这一些问题在这种时刻突然冒了出来。要是在以前,不管是生死攸关还是九死一生他都不会有所顾忌。
虽然金灿的实力给了他支撑,但是他这个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相信。叫他相信这个女人,他断然做不到,就像他不相信她刚才没有睡觉是一个道理。
他知道自己会死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小,毕竟身边有个警察,但是他现在不能以多少概率这种计算方式来预计自己是否安然无恙。
他讨厌那种感觉,他受够了,那个孩子把他变成了一个胆小鬼。他已经下定决心,只要这件事情一结束,那个小恶魔就得停止对他的迫害。
门开到足够人进去了,左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他不能排除那种可能:一个人和他们一门之隔,正举着利器就等他们伸过头去。但幸好没有那个人。
里面漆黑一片,左又首先闪了进去,接着是金灿。他们贴着墙壁,不得不忍受令人窒息的尘埃的气味。在他们面前是一道很宽敞的大道,两边分别整齐地林立着方方正正的水泥柱。柱子间的距离大概有三米的样子,再往柱子里面几米就是墙壁。墙壁和顶盖的连接处有好几处都往下塌陷了,露出几根弯曲了的钢筋,有几堆带草的泥土从顶上掉下来,砸在灰尘中,掉下来的的草也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都干成了尘土的颜色。草块的上方则出现了一个个直径有十来公分的洞。幸好有这些洞,外面的月光才得以有些许照进来,使左又他们可以辨认周围的事物。
金灿此时才明白,这里原来是个废弃的地下车库。他们正站在几节台阶上,他们面前的五十几米外的是两扇锈不可堪的大铁门。
在这个宽敞的地下车库里,被酒店里放置了一些处于有用和没用之间的大物件。像老式的大衣柜,黑白电视机,什么的。它们都被有条理的放在了两边,不难想象被放在这里的东西,原本是要拿来用的。可是上面的灰尘并不比地上的少,看来基本上是没有人能想到这些东西了。
左又和金灿下了那几节台阶,看见前面的地上有明显的脚印。大致来看是属于两个人的。有个脚印又大又宽,左又断定是王立文的,而另一个小一点,前深后浅的脚印自然是老王留下的。
金灿也注意到了,那些脚印。她现在相信了左又的话,准备全力以赴。
他们两人几乎是背靠背地向前走,小心地注意着每一根石柱和家具的后面,他们的脚印也被印在厚厚的积尘上。
光与影在这个秘密的地下室里交错,东倒西歪的家具黢黑地立着,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他们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扑出一个发疯的黑影,吞噬他们。
那个地下室,仿佛是一个永远都不能起波澜的大冰池。空气在里面静止,声音在里面静止,时间也在里面静止,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声音和气息的,除了左又和金灿。
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走到一个最大的大衣柜旁边,那里还倒着一张桌子,桌子的四条腿伸出大衣柜的阴影,像一只被拖进虎穴的山羊的腿脚。一块衣物的边角从大衣柜的门里露出来。那个大衣柜虽大,但是一个大块头在里面最多只能缩着身子。
左又用下巴指了指那口大衣柜,金灿明白了。两人兵分两路地朝那里挪动脚步。
他们左右各一个,轻附着那个衣柜。左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把手。再指了指金灿,接着做了个击打的动作。金灿打了个OK的手势。最后左又用手指无声地给金灿倒计时。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最后一刻终于到了,左又没有亮出“三”,但是两个人都知道,“三”到了。左又一跃而起,“吱啦”一声拉开了衣柜的门。金灿跳到跟前,准备收拾里面的人。
可是,里面除了被子,和两件衣服根本没有人。
左又的心痉挛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一把那被人掀开的被子。那里还是热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把被子掀开一小会儿,热气应该就散了。
“糟糕!”左又在心中叫了一声,瞬间头皮发麻,大脑短时间空白。
那一声“糟糕”还未在他心里落定,金灿倒了下去,一个黑影向他扑来。
一切的计划看来都无望了,是左又没有考虑清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冒失。还好,在危机的时刻,左又的时间是按毫秒计的,他的空白被眼前的景象填满了,他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一头黑熊一样的人,正向自己扑过来,而左又最需要帮手的时候,金灿的战斗力归零了。别人果然不能相信,特别是女人。
左又本能地往后退,但是那个黑影还是将它扑倒在地。他的身体已经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劲,大块的肌肉和个头。比斗力,五个男人似乎都敌不过他。自卫是无济于事的,这场肉搏的最终的结果只能由天来决定。
被对方这面压在底下是死路一条,由于重力的作用,对方的气力会更容易施展。左又明白这样只能挨打,所以要趁惯性把对方按在地下的时候,赶快抽身。现在重力是他最大的敌人,再延迟一秒惯性就会完全失去作用。
在弄明白了这些物理知识的敌友关系之后,时间过去了0。53秒。那个大块头还没从冲击中缓过神来,左又利用了他往下摔时,受到地面往上的支持力而向上微小的弹起,迅速从他底下抽身出来。他的动作像闪电一样快速,一般人难以想象,这要靠他的思维。他的大脑运算速度实在太快,他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在毫秒之间,就能在大脑皮层和机体之间完成两次交流。他的反应速度为他的动作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当那个傻大个刚接触到惯性的折磨的时,左又的所有一切思想活动都已经完成,机体也成功收到指令,并把信息反馈给了大脑。
左又第二次摔在地上,此时他急忙用手臂勒住王立文的脖子,另一只手揪住一把对方的头发,使劲往前按拽,使对方的下巴牢牢抵住他的手臂。王立文用双手抓住左又的手臂,才能勉强抽到几口空气。
“你最好先听听我的话!”左又叫道。
“闭嘴,你这杂种!”王立文呼哧呼哧地一边喘息一边反抗。
左又感觉到了对方的手劲,他的手臂慢慢被对方抬起来了。他使尽全力再一次把手臂勒住,收回主动权,同时他得时刻留意对方出奇不备地用胳膊肘向后捅到他。
“现在我们没有确定你是杀人凶手,只是找你回去调查。”
“放屁,我叫你们这帮警察不得好死。”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协助破案的。”
“你助纣为虐也不得好死。有种放开我,我跟你单挑。”
僵持了一会儿,浑身背负着半斤灰尘的两个男人,都体力下降了。
“单挑?呵,你老哥这身小肌肉、、、、、、确实长得不错,我可不会傻到、、、、、、放开你。趁你现在也动不了、、、、、、教教我、、、、、、怎么练这身肌肉、、、、、、这魅力。嗯?”
都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候,亏左又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对方,向对手取经。
“啊!”王立文大叫一声,掰开左又的那只胳膊,一咕噜,气冲冲从地上爬起来。左又也随即起来,顿时手足无措地暴露在对手面前。
王立文扭动几下脖子,“好你这只小耗子干的好事,我饶不了你。”他扔出一拳,左又一闪,对方扑了个空,向前冲了两步。左又顺势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那脚的力气很大,使王立文被踹趴在地上,啃了一口土。
趁这个机会左又跳到对手的背上,用两个手指,抠住对方的鼻孔使劲往上掀,疼得对方哇哇叫。
王立文双手撑地一用力,一个起身,从地上起来。左又被他的这个动作甩在衣柜上,他今天似乎触到了霉头,倒了大霉。他的后颈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之后他像被突然抽空了筋一样,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然后是四肢无力,手不能握拳,脚不能动,脑子也糊涂了。他摊在那里,除了晃几下脑袋,无计可施。
王立文一步一步逼近,左又的视网膜上显示出一只出奇的大拳头。继而一只比冰块还寒冷坚硬的拳头砸在他的脑袋上。
寒冷使左又的牙齿打颤,但他身心一片宁静,他的身体在干冽的空气中晃了两晃,然后缓缓向一侧倾倒。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感觉和想法,像一块没有污点的白雪地。他的脑袋如新生的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没有声音,没有痛苦。
他的耳边响起了左其的声音,来自那块雪地。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是孩子的欢笑,左其从来没有那样的欢笑,他记得他从来就没有欢笑。于是那声音离他越来越遥远,越来越虚幻,最后他也不记得是不是确实听见了。
他睁着眼睛但是不知在看什么,他的整个眼珠像浓墨一般漆黑,像两个黑洞,一股温热的液体从眼角留下来。王立文的影子、、、、、、
“嗨,犯了事想逃?”
杨迟峥站在地下世界的大道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把一支手枪对准王立文。
王立文手里抱着他的铺盖,正想离开着这非之地。面对那个深邃的枪口,他被钉在地面上。铺盖从他的怀里滑落,他举起双手乖乖地等待对方的发落。
“很好!往后退!”
王立文乖乖地一步一步后退,杨迟峥举着枪一步一步向前。
杨迟峥走到左又的身边,用脚摇了摇左又的肩膀。左又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反应。他再看一眼倒在柜子前的金灿,摇摇头说:“两个木鱼!”
他看了一眼王立文,再看了一眼左又大睁着的牛眼。然后对王立文说:
“你最好站着别动,小心我的枪走火。”
他蹲下来,用手指试了试左又的颈动脉。他倒吸一口凉气,心的温度顿时降到冰点。
“死了?”他自言自语,不敢再尝试第二次。他站起来平静地说:
“哥们,你现在是真的杀人了!”杨迟峥的枪口最准王立文的眉心。
王立文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别、别、别,就算我真的杀了人,也不用你来枪决我。”
“但是我很想做你最后的审判官!”
王立文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他决定放手一搏。
“你看,他动了!”他指着左又说。
杨迟峥本能地向左又瞟了一眼。就这么一下子,他被王立文扑倒了,手枪被甩了出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杨迟峥挨了几拳之后,败下阵来。王立文冲过去,捡起手枪,对准杨迟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大叫着:“你们这些警察,每一个好东西,非得把人逼上绝路。你不要追过来,反正我已经杀了一个人,再杀你一个不多。”
杨迟峥从地上爬起来,冷笑着,“你别想逃,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立文颤颤巍巍,地握着手枪,眼泪鼻涕挂在脸上,像个残障人,“你别过来,我会杀了你的。”
杨迟峥还是一步步逼近,王立文又气又怕,走上前,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他倒在地上,嘴角流了血。接着他支撑着站起来,拿手摸了一下嘴角,看见了血。他把手上的血展示给王立文看,“怎么样?为你自己的力气高兴吧!感谢你呢,我一点也不怕,我不晕血。我的这口牙等着你来敲,但是你逃不了,我不会放你走。”
王立文再次举起手枪,他还是颤巍巍的,似乎那把手枪有千斤重,但是他下定决心了。
“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他咆哮着,扣动了扳机。抢里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把手枪根本就没有子弹。
“呵呵呵、、、、、、”杨迟峥无力地大笑。
王立文对那个大声嘲笑他的人怒火中烧,“没有枪怎么样?我照样能把你打死,像刚才那只蚂蚁一样。”
王立文说的是事实,杨迟峥毫无还手的能力。这个少爷,独生子从来没有真正挨过打,看见过别人挨打的惨状,认为那难以忍受。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那些可怜人那样被人这样厉害地殴打,打到吐水,吐血,甚至骨头都要断在肉里。但是他不但不感到痛苦,反而感到痛快,无比的畅快。他感到可笑,他想放声大笑,嘲笑那个流鼻涕流眼泪的大块头,嘲笑一拳就被打死的左又,嘲笑那个也能被人撂倒的女汉子。太可笑了,他想笑,大笑。可是他一张嘴,血吐出来,一抬眉,眼泪落下来。
杨迟峥静静地接受雨点一样密集的拳脚,他认为自己要死了,他看见了那个世界的人,左又已经到了那里。
左又带着嘲讽的嘴角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个傻子,挨一拳就死了吧,就不用受那份罪了。看来连死法都是我想得比较周到,我的智商的确是比你高。”
杨迟峥闭上眼睛,他再也感受不到踢打了,他自由了,不用担心喘不过气来,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智商比不过左又,但是要是真的在阴曹地府见到那个人,就向他低一次头吧!因为他幼稚得可怕。
“我确实是样样比你强,不是吗?”左又的声音飘在他的脑子里。
“我承认,你比我强。”他心里这样回答着,等待着升天。可是身体又沉又重,他奇怪为什么死了还会那么痛苦。
“喂,你准备装死到什么时候?”有人摇着他的肩膀。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猛然看见一只鞋子踩在自己的肩头。而那只鞋子不是王立文的,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眼熟。他瞪大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那只左又说的高档鞋子。忍着浑身的剧痛从地上坐起来。
王立文躺在一边,而左右却形象高大地站在他身旁。
“呀!我猜的没错,果然又哭了!”
杨迟峥鼻青脸肿,心里气恼,但是没有理他
“看着你这副模样你老爹可要心疼死了。怎么样,好受吧?你刚才也是用脚踩我的肩膀的。”
“你故意看着我被打这样?”杨迟峥的嘴也肿起来了,他啐了一口血,显得很爷们,但是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
“我怎么知道你会这么不堪一击,不过看你挨打,我挺爽的。要不是看见无常鬼来勾你,我就不会动手。”
杨迟峥对左又这种无情的生物,顿感心寒,但同时也感到高兴。
“那个傻大个是你搬倒的?”
“除了我还有谁吗?那个铁娘子到现在还像猪一样躺着呢!”
“归功于你的好鞋。”
“看来你眼力不错,真的威力不一般,估计第一眼就看穿了里面的奥秘吧!不过几万块钱的鞋子穿在脚上感觉自己就像个草包。”
“你认识的人,不少!”
“是路子广。今天真是高兴,打败了金刚,还让你承认我确实更胜你一筹。”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杨迟峥一阵发虚,要是被发现投降了,以后还怎么做人,要知道,“投降”那可是做鬼才会去考虑的问题啊。
“你在地上躺尸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读了你的唇语。你说‘我承认,你比我强’”左又学着杨迟峥有气无力的声音模仿他。
“你少吹牛了,这里光线这么暗,你还能读唇语?”
“反正我是知道了你的心声,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我记得那个铁娘子一直会带着手铐,得快点用上。”左又语速很快,没有杨迟峥插嘴的缝隙。
王立文的手被手铐从后面拷上后,左又通过掐他的人中,把他弄醒了。醒了的王立文还不老实,挣扎着想要逃跑。
左又给了他一拳,“最好安静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他牵着手铐,要求王立文倒退跟着。
杨迟峥有几次想要站起来,但是他的腿脚好像受伤了。一直站不起来,他没有看左又,还是尝试自己站起来。他挨打的时候都不知道,这身伤会让他这么痛。
“你别想让我帮你!”左又直接了当地说。
“不会劳烦你。”杨迟峥感到对方麻木的冷漠。
左又并不急着牵着那头倒牛走,倒是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杨迟峥怎么起来。看到杨迟峥又一次失败,他就给予嘲笑,毫无怜悯之心。
杨迟峥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拿自己的尊严给人逗笑。他坐在那里,双手按着那只受伤了的腿,放宽了心,不再急着尝试站起来。
左又觉得无趣,说:“不会又哭了吧!”
“让你失望了,我现在开心得很。”
“看你脸上的这巴掌,多少人会认为你太太是个悍妇啊!”左又指着杨迟峥的脸说。接着他拍了拍王立文的肩膀说:
“悍妇,蹲下!叫你蹲下。”
王立文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左又蹲下,把杨迟峥的手搁在王立文的肩头。说:
“谁把你打趴下,谁扶你。”
“你听见了吗?”他又对王立文说。
“听见!”王立文吱了一声。
王立文慢慢站起来,迁就着杨迟峥。杨迟峥扒着王立文的肩膀,把它当做拐杖,最终是站起来了。他的一只脚一着地就疼,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左又看了一眼,冒出一句:“兄弟,还是个男人么?”
那一声“兄弟”在杨迟峥的心里久久回荡。他心里想:这才是真正精彩的世界,这场揍,挨得真痛快。
就这样,左又牵着王立文,王立文扶着杨迟峥,他们走出了这个地下空间。左又心里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女人最笨,但是还要听她的话的人,更笨。抓这么个人有什么用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人的声音不绝于耳。金灿从大衣柜边起来,摸了一下肿胀的后脖颈。她看着四周灰茫茫空荡荡的一片,完全不像是人能生存的地方,顿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