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水箱里的女尸 第十七章 脾气暴躁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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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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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天成没有敲门,直接进来了,满脸怒气。他在左又面前站定,俯视着左又傲人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神更加傲慢,甚至有点嚣张。他双手猛地拍在左又的桌子上,左又那张纸在强大的气流面前跳了起来,轻飘飘地向上伸展了一下。
何天成把整个身体支在上面。他的盛气凌人再一次赤裸裸地体现,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像他那样,把这个成语诠释得那样到位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是不是警察,”他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国王,他把整座酒店当做他的领土,任何踏入他的国度的人都要听他的,他压倒一切的气势,使这个房间里的主动权瞬间陷入了混乱。
“但是你欺负了我的太太,使她掉了眼泪。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可那一定是不好的话、、、、、、”
“如果你的太太是因为我说了什么,才令她那样伤心,那你就错了。”左又迎着那可笑的傲慢。“你的太太是个相当通情达理的人,我想你来之前她肯定有叮嘱过你什么。你该不会在短时间忘掉了吧!”
何天成冷笑了一声,于是那个浪头识趣地向后退去。他坐在那把折叠椅上,翘着二郎腿,很难想象他是这家酒店的老板。要是不了解经理的为人,估计很多人会以为他是被经理包养的小白脸。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赶快问,我可没有像你们这样闲得慌。”
金灿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完全没把她这个警察放眼里。但是那并不犯法,心里堵得慌也没用。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把他关起来。
“请你说一说你和你的太太相处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何天成也不由地愣在一边。这算是什么审讯,尽问一些和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你的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左又提高了分贝。
何天成回过神来,左又的眼神锋利,用刀子削出来的鼻梁棱角分明,使他不由地为之一震。他并不是害怕,但是在那种威严之下,他决定收敛一点。更何况还提到了他的太太。评价他人的时候,翘着二郎腿,不管说什么好听的话,别人都不会觉得是在褒扬他人。
“呃,我的太太、、、、、、”他想了一想,应对这种主观的问题会使他措手不及。
“我的太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很不错的人。”
“特别是在待人处事方面,很真诚。”
何天成脸上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对面坐着的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他心里没数。但是既然对他的妻子那么了解,给了适当的评价,他对他们自然不会产生先入为主的观念。或许只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复杂了。
“嗯!”他半盲目,半疑惑地点点头。
“你的观点我没有异议,现在请你说一下2月4号十点后你的行程。这只是一个形式,每个人都要被这样问。”
出乎意料,何天成并没有表现出之前的不配合与傲慢。看来左又用他太太这一招来引起他的情绪记忆是有效的。
“我出差去了,几乎半夜才回来。”
“请你说得详细一些,如果你知道什么时间干了什么事最好。”
“我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超过快到了零点了,柜台上的赵邓兰在打盹儿,我上去说了她几句。”
“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
“还有吧台的刘声啸和一个客人,当时那位顾客还在喝酒。当时刘声啸已经不耐烦了,因为那已经超出他的服务时间了。”
“那么晚了还在喝酒?”
“有的人就那样,喜欢在人少的时候出来喝闷酒。”
“你认识那个人吗?”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认人的本事可不一般,光看他的背影我就知道他是谁。他是那个死去的小姐的老爹。所以他大晚上在那里喝酒也不足为奇,自己女儿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论谁都会感到压力的。”
“可是先生,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女儿会失踪了呢!”
“是,对,”何天成机械地点点头,为自己唯一一次主观评价失败而感到难堪。“或许,他去过她的房间,没有找到女儿,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很着急。”
“你说得像亲眼看见的似的。”
“我没有看见,我只是猜的,但是我猜的不无道理!”何天成对左又对他的那种态度起了愠怒情绪。
“很合理,你把做父亲的感受说得很到位。请接着往下讲。”
“没了!”何天成气呼呼地说,他像经理一样把脸撇向一边。同一个动作给人的感觉确是完全不同的。他的心思露骨,高兴和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一看就明白。
“你说你上楼睡觉了是吧!”
“除了睡觉还能怎么样?我都一整天没有睡了。”
“你上楼的时候有碰见什么人吗?”
“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有不寻常的是发生吗?我指的是一般不太发生的事情,感觉怪怪的。”
“没有!”
“从大厅到房间什么人也没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对!”
“那第二天早上,肯定有事发生了吧!”
“一切太平,没有事情发生。”
“可是我认为有住户来向经理投诉,而经理当时还在睡觉,这件事是你处理的。”
何天成再一次被拉回到左又的提问中,他感觉左又长了一双时空的眼睛。只要看几眼面前的人,就知道对方在任何时候经历的事情。他简单的脑袋对大脑到底能产多少智慧一点概念都没有,不相信鬼神、法术,但是眼前的这位不知名的人物,似乎有一种超人类的东西。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用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对方。
“呃、、、、、、”出于偏见,或是为了酒店,他似乎很不愿意承认确实发生了那种事,“是发生了投诉事件、、、、、、”
“请吧事情的来龙去脉,具体的时间、经过详细说一遍,越具体越好。”
“当时大概是上午九点,柜台的张格莉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难缠客人要求见经理。当时我太太酒劲儿还没过,还在睡觉,迷迷糊糊的。所以我想我可以试着解决一下。
“到了楼下,我顺着张格莉指的方向,我看见大厅里坐着一个肥胖的女人,她一脸的怒气。我走过去,告诉她我是酒店的负责人。于是她操着大嗓门抱怨酒店的设施多么糟糕,引来了很多客人的冷眼。我当时很生气,我们酒店的房费比这座城市的任何一家我们这级别的酒店都要便宜,设施没有五星级的酒店那样高档这也是人之常情,选择在我们酒店里住的人都是心知肚明。我不是说我们酒店怎么不好,但是每家酒店都会有不足的地方,我们酒店虽然设施比不过人家,但是服务人员的服务态度没得说。我真的要被那个肥婆给气死了,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所以实在是咬牙,忍下来了、、、、、、”
何天成的话一多,便失去控制,不再按照左又铺好的道路上走。虽然左又往往会乐意听一些询问者的闲谈,但是不适用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惯他这毛病,不利于他和他两方面事情的处理。
“先生,你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作文成绩很烂吗?”
酒店老总对左又的猜测的准确性不再感到惊讶,但是听到一个陌生人这样评价自己不免令他窝火。他一副静坐以待,令他信服的解释。
“因为你跑题!”
“行,行!”他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
对何天成的那一点傻子的觉悟,左又还是感到了欣慰。
“我反正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真正像一个倾听者一样,听完了她不着边际的抱怨。最后她才把她要见我的原因说出来。她说,她的房间严重漏水,都可以养鱼了。女人很会夸张事实,所以我决定自己先去看看。
“我叫上老周到了她住的房间。那个肥婆住在1034,漏水现象没有她说的那样严重。也就是天花板和墙壁有点水迹,但那是我们酒店漏水最严重的一次。十楼走廊的天花板上有水滴下来,还有好几个房间都出现了漏水的情况。
“当时我想可能是天气太冷,水管爆裂了。但是我找人来修,没有发现那种情况。因为后来没有再发生漏水的状况,我也就没有再理会。现在想想,那件事是有点奇怪。”
“确实奇怪。”
何天成对左又的这句话还是挺满意的,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接下来我还要问点情况。”左又顿了顿,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我想你也知道,今早上又发生了一件命案,基本上和我们一直在处理的这个案子挂钩。”
“小赵不会也是死在我们酒店里的吧?”
“那倒不是,她死在一家偏远的小旅馆里。”
“有点历史的地方,一般都会出现类似的案件。只是为什么小赵会死在小旅馆里?有家不住,住旅馆,那也太奇怪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怎么样,人死了总是遗憾的。”
“看来她的死是没有影响力。”左又自言自语地说,有一份蓦然的神伤。
“请说一下你昨天发现尸体后的行程。”他抬起头来,用凉默的眼神看着这个性格冲动的小男人。
“我一直和我的太太在一块儿,很多事我们需要一起解决。”
“只要不是连体婴儿就会出现分开的情况,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不知道什么原因,何天成突然露出了盛怒的表情,压抑的火气毫无征兆地在他咬牙切齿的语言中暴露出来。
常人一时无法理解他此刻的表现,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狼,绿色的眼睛里注满了孤注一掷的杀气,喉咙里发出滚雷一般的低吼。
“一头野兽!”左又这样想着,把猎枪口对准野狼的头部,“请问在你太太睡觉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他身边!”他大叫着,扑向猎枪,这只可悲的畜生或许都还没有看清枪口在哪里,就往前扑去,因为死是他最不怕的东西。
金灿一直在做记录的手停下来,这场血战将近尾声。她静静地等着,聆听着,似乎她也感觉到凝重的气氛。
而杨迟峥的目光和左又的聚焦完全相反,他的眼神是发散的,他似乎看见了和草原一样广阔的环境。
那头狼向往的就是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草原。草原的风从杨迟峥的眼睛里吹出来,使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大自然野性的温柔。面对这那一头自寻死路的狼,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预见性的血从它的头骨里飞溅出来,还是一声沉闷的枪声把它钉在崖壁上。
左又闭着眼睛同样能看见狼离他还有多远,他闻到了狼嘴里猩红的膻味,感受到了狼毛里发咸的温度,看见了病态的涎水在流淌。
在观众情绪高涨,准备看一场决战的时候,左又却默默地收起了猎枪。没人能理解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放过这个谎言,使真相重埋于地下。
“好,感谢你的合作,你可以走了!不过麻烦你叫一下吧台的刘声啸,谢谢!”
老板用恶意的眼神瞟了一眼左又和剩下的两位。几乎每个人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肉食动物的影子,让人联想到敌意、撕咬、咆哮、、、、、、这一系列的词汇。
他走出门去,带着比进来时还要严重的愤怒,门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酒店摇摇晃晃。
“他和陈锁玉中有一个人在说谎!”金灿说,语气有点恼怒,似乎在埋怨左又错失良机。她相信,这个酒店的boss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对破案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这是显而易见的,瞎子都看得出来!”左又把面前的纸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小心放回原处,他的动作很轻柔,似乎怕那张纸一不小心就会消失。
“这种显然的谎话,不用担心,先放一边。因为就算我不记得,你也会记得的。这个我不着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听他们说话,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都要一字不落地记在脑子里。我想这一点我和杨先生还是有共通之处的。”他看了杨迟峥一眼,平静的波光里有泛着某种不安定的因素。
杨迟峥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嘴角还是右上左下。
左又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当一个人一沉默和微笑对待外界,那个人的大脑就开始散发魅力了。他可以闻到那份魅力,神秘、诱惑、致命,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感受。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不止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显现,此刻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同样散发着令人晕眩的光彩。左又对这本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大书越来越感兴趣。看着杨迟峥继承的刚柔并济的特性,他甚至有那么一两秒觉得就算输给他也并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