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未老 上  第七章 杀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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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之后,吴邪只身离开了张家,更迭一事是历代张师禹才能知晓的特权,张起灵连派人守在他身边都不能,只能看着他离开。
    他在他车上装满了齐全的装备和枪支武器,弹药多到足以支撑一年,各种名贵古老的药物古方,仔仔细细写明了用法用量,整整一天他都在交代吴邪所有的危险应对技巧和方法,虽然其中的大部分吴邪都已明了,为了让他放心,吴邪还是耐心的坐在一边听他讲。
    张起灵没有变装,没有面具,没有其他身份,就这么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脸持续的说了一天的话,吴邪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觉得新鲜有趣,倒也不算无聊。
    他将手头的事情都交给了张起灵和下任族长的有力候选之一,曾在数年前一次突袭中奉张起灵的命令拼死保护过他的年轻人——张北临,包括他牵挂已久的吴家,虽然他已与他们并无牵连。
    世代更迭,他早已被吴家遗忘。
    张起灵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临走之前让他放心,待他回来之时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别太勉强,小哥,此事涉及甚广,你切记小心谨慎,还有……”他在张家一个清净少人的别院出发,站在门外,他犹豫了许久才道,“你记得你答应了我,要等我回来。”
    张起灵只是无言的点头,深邃目光一直胶着在他身上。
    吴邪站在台阶下仰头看他,“至于我到底该以张师禹的身份,还是吴邪的身份,就等我回来再加定夺。”
    他拍了拍张起灵的胳膊,勉强笑了笑,转身便要出发。
    “吴邪,”张起灵终于出声叫他。
    吴邪蹙着眉,并未回头。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在乎。”
    他淡淡的这样说道,缓慢的脚步声接近,他从身后抱住了吴邪,轻声道,“等你回来,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他用力抱了他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吴邪看了看四下无人,回头快速的亲了男人的嘴唇,然后不再看他,慌张的跳上黑色的SUV,一脚油门踩到底,就这么绝尘而去。
    吴邪离开很久,张起灵也仍然静静站在清净少人的别院门口,四月新叶正浓,暖风中他目光深邃而明远,将他本身冷漠强硬的气质柔缓了许多,不再是上三门当家的气势。
    他只是心有所望的一介凡人,怀着微小而迫切的心愿,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而吴邪这里,当他终于开始着手转载记忆之时,时间又变成从前一般模糊而黏稠的存在。
    他像是做了一个痛苦不堪的噩梦。
    醒来时觉得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出山后却发现已过了半年之久。
    他站在山脚下的客栈里翻了翻柜台上的日历,露出十分疲惫的神情。
    偏远的小镇蜗居在深山里,青碧的远山环绕,除了贯穿镇子的一条大路,其余都是黄土小道,外来人最多也不过是路过的背包客,客栈老板的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故而随性,与吴邪攀谈了几句,“小伙子,你要上山吗?看你年纪不大,脸色也不太好,还是劝你算了吧,何况你带的东西也太少了,别看现在天气还暖,这个时节山上可冷得很呦。”
    吴邪侧头看了看木制厅堂里挂着的全身镜子,里面映出的年轻人清秀干净,脸色苍白,眼仁却乌黑明亮,不过二十岁上下,一副体弱多病的样子,却显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特别气质,令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镜中的自己,他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连弯起嘴角笑的模样也让他感到极度陌生,“我只是路过,休整几个钟头,待会儿就上路。”
    “噢……”老板坐在安乐椅上摇摇晃晃,不怎么上心的眯眼问,“接下来什么行程啊?”
    吴邪将房费连同登记簿一同递还给他,淡笑儒雅温和,“回家。”
    老板没了回应,仿佛已经舒服得睡了过去。
    吴邪沉默的将行李拿在手上,一步一步走上吱呀乱叫的楼梯,直到最里面的房间,年久发酵的木头味道并不难闻,他将行李一股脑的扔进去,谨慎的将门窗锁上,帘子拉紧,便往床上一躺,腰间的枪支硬硬的硌着他的腰,吴邪也没那个力气将它拿出来。
    他所用的这个身体是个脑死亡的年轻人,长年的医院生活令他的肌肉有些萎靡,吴邪光复健便花了好久,到现在身体的灵活度和力气仍不能与过去同日而语,至于漫长繁杂的记忆所造成的不利影响就更不消说,他的转换工作未做完全,每一次的梳理冥思都会带来挥之不去的剧烈疼痛,无一例外。
    他知道时间在走,知道有一个人虽不言明,但是在无比焦心的期盼他回去,他没有那个时间因为疼痛而耽搁。
    思念是最好的伤药,他知道自己挺得过来。
    房间的浴室里有一面模糊的镜子,吴邪一直拒绝去看。
    就像他始终拒绝去想象,如果张起灵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对待他,如果他只是因为其实早已荡然无存的感情而维持他们之间别扭的关系……
    退居到纯粹的、张师禹的地位,是他首先要考虑的事情。
    不过对于马上就要见到张起灵的欣喜安慰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
    至少,至少他还能陪在他身边。
    没什么关系。
    一切等见到小哥再说。
    吴邪忍着连日奔波的酸痛从床上爬起来,开始了每天例行一次的对脑海中庞杂信息的梳理,熟悉的头痛像要撕裂他的脑袋。
    吴邪一声不吭的忍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慢慢进行着遥远记忆的恢复和整理。
    头痛持续了十余分钟,吴邪已是满身虚汗,模糊的敲门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吴邪揉着太阳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哪位?”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是方才的老板,“小兄弟。”
    吴邪应道,“什么事?”
    “你的这个登记单填的有点问题。”老板的声音莫名发紧。
    吴邪只消思索几秒便知道他在说谎,于是悄无声息的起身走到门边,门上没有猫眼,他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老板是多闲散的人,方才他将登记表递回去那老板都懒得瞄上一眼,此刻竟会为了区区一张纸上来找他,实在可疑得紧。
    吴邪啧了一声,四处环顾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床上的小个儿抱枕上。
    大约一分钟后,老板哆哆嗦嗦的拿着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只不过跟着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此刻正将枪口抵在他腰上,将他当作盾牌慢慢走进来,门内是通往房间的狭窄过道,旁边紧挨着小小的洗手间。
    目光冰冷的男人压着老板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而此刻窗户大开着,泛黄的窗帘系成一股绳子伸出了窗外,执枪的男人立刻拨通了电话,“他跑了。”
    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之后,男人却忽然抬头看向了虚掩着木门的洗手间,他粗暴的提溜着老板的衣领将他挡在身前,慢慢来到底部已满是污渍的破旧木门前,用凶狠的眼神示意老板推开门,那老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汗如雨下,无声无息的掉起眼泪来了。
    不过他也不敢不从,虽然恐惧仍旧伸手慢悠悠的推开了木门。
    脏污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此刻门上忽然掉下一张白白胖胖的人脸,系着绳子向着他们荡了过来,老板本就神经高度紧张,这下被吓得不轻,也不管腰后抵着的手枪了,“妈呀!”一声就痛哭流涕的蹲下了身去。
    杀手也懒得管他,下意识抬手朝着那模糊的人脸猛开了两枪,却打得破旧棉絮四处飞散,原来却是一个圆鼓鼓的枕头上面画了夸张的五官。
    杀手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糟糕,不过他也来不及遗憾了,在他被那绣花枕头吸引住目光的时候,吴邪已经猫着腰从下面冲出来,趁着对方转移注意力的时候猛地用肩膀将他撞在过道的墙上,接着用膝盖狠顶他拿枪的手腕,剧痛逼得对方不得不松手,吴邪将那枪迅速拾起来顶在他头上。
    “说,”吴邪喘着粗气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杀我?”
    杀手闭口不言,只冷冷的回视着吴邪,此刻被他摔到一边去了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杀手立刻挣扎着去拿,被吴邪用胳膊肘猛地击晕了。
    将男人扔在一边,吴邪看着那单线联系所用的特殊手机在地上响个不停,抬手一枪将它打了个粉碎。
    短暂的怔忪之后,吴邪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发呆的时间,他并没有赢,这只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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