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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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地处市中心的京华路上右侧一条小巷里,上下两层,下层小而窄,上层宽且大,设包厢左右三五间。下层专营酒,上层是茶吧;包厢可跳舞还带卡拉OK,总之,店面属小,名气却大,来这里的多是常客,玩得快活,收费合理,属老板一类的人儿还可以签单,月末一次结账。
这《红楼》经营犹如店老板名儿“圆圆”一样,接人待物很是圆滑,八面玲珑各方讨好。圆圆又是“自由”之身,年轻貌美还永远地一张笑脸,真有谁同她打个情骂个俏,也没有人找你算什么“风流账”。
她手下的人儿,无不有几分颜色,谁要是找个碴儿欺侮她们中的哪一个,你看到的也只是一张带笑的泪脸,叫你的心先自怜悯她三分。
“哟,吕探长光临,喜客,”进门端坐于收银台上的女人先笑后说。吕兵愣了愣,问道:“你认识我?”
“你是王冶夫的朋友,我当然认识,还有,我是艾清河的表妹,我叫圆圆,”圆圆走出收银台伸出她的纤手。吕兵与之握了一下。
艾清河是吕兵的上司,重案侦察大队的大队长。
“真表妹?”吕兵半信半疑的口吻,脸上不带一丝儿笑。
“你是个老实人,我诓你干吗,他是我舅舅的儿子,我就知道你心里说是湿表妹,对吧?”圆圆又很暧昧地一笑,好迷人。但吕兵似乎视而不见。
“我可是第一次来这儿,你也不应该认识我呀,”吕兵说。“幸亏,我这人还不七门八路,真要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那还不让你给指认出来了。”
圆圆见此,不笑了,正颜说:“指证你们这一行的人,要么是收贿要么是‘风流’那档子事儿,指证还临不上我。”
“也对,”吕兵说。
圆圆说:“怎么认识你,实话对你说吧,我的那一位车祸死了好几年,你离异后,表哥想把你介绍给我,就看了你的照片,还到你们队里偷偷地观察了你,再就是我看到你和王冶夫一次逛街,这还不算认识了?”
吕兵说:“这么说,你瞧不起我,于是就没有下文了,对吧?”
圆圆说:“不是瞧不起,你的那一位离婚不离家,谁说得清白?真和你……只怕没一天安宁。”
吕兵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就这个做和尚的命,我找梅子,受王冶夫之托,说她喝高了。”
“上楼,右手第三扇窗户边,一人独坐,只有几分醉,去吧,她这会儿在喝茶,王冶夫,怪人,不喜欢年轻的,真该看心理医生。”圆圆说,“以后常来哟,我又吃不了你,把你的朋友带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行啵?”
“行啵?”吕兵鹦鹉学舌说,就上楼。
“吕探长,你长得好帅啊!梅子有双媚眼儿,会放电,小心被电着了。”圆圆在他身后开玩笑说。
我身高也就一米七几,一般人的长相,吕兵想,顶多也就是个身杆子直,如今这年头身高不到一米八零以上,就被说成是几等残废,我还能帅到哪儿去呢。他回过头开玩笑说:“那就是被你电着了,一边是我犁头生锈,一边是你田荒了,可惜啊。”你,艾清河的表妹竟然还到我们队里去窥视我,我还一点也不知道,他心里说。
“哎哟,好邪啊!”圆圆夸张地惊呼,说。“亏我表哥还说你人好老实,一点也不,看我不报你的仇。”
楼上茶厅,橘黄色弱灯光,或明或暗,喝茶的,大多数是年轻人,有三五人一处说说笑笑;有似一对对情侣的在窃窃私语;也有几处人在“斗地主”。
吕兵溜了一圈,就到第三个窗子的茶座处。梅子果然有几分醉模样,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捂住脸颊,眼不眨地盯着站在面前,看自己并不打算走开的她不认识的男人——吕兵。
“讨厌,走开,我是同性恋,”梅子虽有几分醉,说话却吐辞清晰。
吕兵故意不理她的茬儿,看她还要说什么。
“我讨厌男人,你还不走!”她站起来,似乎想动手推开吕兵,结果她只望了他一眼又坐下了,她想,这人是不是与自己有点儿什么关系与来头。一小片刻儿的安静。
“同是天涯伦落人,不对,同是失恋之人,也不对,同是失爱之人……”吕兵说。
“同是被遗弃之人,”梅子打断吕兵说。“好笨。”
“我可以陪你坐一会儿吗?”吕兵说,就在梅子对面坐下。
“只要不陪上床,可以,不过,得把我的酒水钱付了,”梅子说。
“行。”吕兵说。没防身后站了一会儿的圆圆说:“二位今晚的开销算我请了。”她将一壶茶放在桌上,返身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走了。
“哟,你好有面子,老板娘儿亲自送茶还免费,什么人物?”梅子眼睛都亮了。
“王冶夫的朋友,什么人物?”吕兵说。
“是吗?王冶夫这混蛋可一次也没享受过这礼遇,”梅子说。“他骗我,说他在汉口,狗屁,不玩拉倒,果一个矮冬瓜,不稀罕,这天下的男人又没死绝……”吕兵的手机响了,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我是吕兵,请讲。”
“爸爸,我是阳阳,”电话那头的儿子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什么叫分居?”
吕兵起身离开梅子几步说:“阳阳,小孩子家说这干吗?”
阳阳说:“我班上的同学说,爸妈不睡一张床叫分居,还有爸爸和妈妈,其中一人搬出去住,叫离婚。我班王小晶同学,她妈搬走了,她爸又常出差,连饭都没得吃,一说就流泪,你不知道吧,四年级她成绩可是班上前五名,现在上五年级却是倒数第五名。”
吕兵做声不得。
阳阳说:“爸爸,你在听吗?”
吕兵说:“听着呢。”
阳阳说:“爸爸,你有那么忙吗?都一个星期了没来看我,我想你明天来接我回家住一晚,行吗?”
吕兵说:“好儿子,行。”他愣了一下,问:“外公外婆对你好吗?”
阳阳说:“好得不得了。我要什么给我什么,要一块钱给我两块钱,不像我妈,稍稍要得不合理就打我。”
吕兵说:“你妈打你不对,但是你多要一块钱也不对。”
阳阳说:“知道了,我男子汉说话算数,就是这嘴巴太馋,管不住自己。爸爸,还有,外公说,我要姓常就好了。”
吕兵说:“你对外公说你就姓常,叫常吕晓阳,明天我就去改你户口上的姓氏。”
阳阳一听说就嚷嚷开了:“外公,爸爸说,明天改户口,我叫常吕晓阳,”又对话筒说,“爸爸,外公在阳台上抽烟,只怕嘴巴都笑歪了。”
吕兵说:“你对外公说,以后不许多给你一分钱,你外婆呢?”
阳阳说:“没回来。”又嚷嚷:“外公,我爸爸说,不许你多给我一分钱。”他又对着话筒说:“对外公说,还不如对我说,爸爸,”他又压低了声调:“告诉你一个秘密,昨晚外公外婆吵架了,外婆说外公不要脸,她要离婚。外公烟抽完了,进来了,我挂了,明天接我回去住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