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即使是中餐厅也可能会有法式田园的味道，有些暗黄的灯光让餐厅多了一份暧昧的气氛，我和申政拓靠窗而坐，一旁的绿树盆栽正好将我们挡在角落。
    申政拓的品味向来很好，对东西也不列外，桌上的菜大多是他点的，看起来味道不错，事实上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吃饭的过程中我和他几乎没有交谈，气氛尴尬得怪异，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到无话可说地步，也或许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即使说了，多半也是些冷嘲热讽的争吵，不过有些事终究是要挑明的！
    “你在故意躲着我？”我放下手中的汤匙，看着他，认真的问到。
    他自顾自的吃着饭，对我的话并不太在意，“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出这个荒谬的结论。”
    “荒谬？那为什么你推掉我们的见面会，而去美国？我记得你在孙夫人的宴会上说过，那时你刚从美国回来，难道美国的事务已经让申董事长忙到一刻也离不开的地步？”我对他质问到，虽然这两天我表面很震静的样子，但焦虑是难免的，好吧，我承认申政拓的目的达到了，这的确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不管你信不信，我这两天去美国的确是处理公务，”他依旧漫不经心的往自己碗里夹着菜，“而且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躲你？陈总裁。”
    不仅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回答，我倒反过来被申政拓将了一军，我感到有些无力，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很多时候，申政拓都能够准确挑出我话中的漏洞，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我也再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倒。
    “那我到很好奇，难道孙夫人的宴会能让申董事长大老远的从美国飞回来？”我的笑不达眼底，我很想知道申政拓会给我怎样的回答。
    听到我的问题，我注意到申政拓拿着筷子那只手微微加重了力道，“对于有些事，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糊涂？”
    “你什么意思？”我乜乜嘴，我知道他话中有更深的含义。
    “我只是觉得我的行程安排没有向陈总裁解释的必要，我那天回香港是为了宴会也好，公事也好，或者是其他也好，总之那都是我的事。”申政拓对我说这些话时，表情略微有些严肃，甚至是有些不悦。
    仔细想想申政拓的话，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此刻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有些事情我早已不敢再去想。
    “虽然我没有过问申董事长私人行程的权利，但是由于你取消我们的见面会，让霆腾和宇化的合作只能搁置，”看了看申政拓，我又继续说，“申董事长也应该清楚，在商场上，我们耽误得不是时间，而是在浪费金钱！”
    “你这是在跟我谈商场规则？但是我想我已经让人向霆腾，转告了我取消见面会的原因。”
    “原因？”我嗤笑一声，“企划案是事先送去让你看过的，但现在你才说不满意，未免太牵强了。而且我现在是霆腾中国区总裁，诺亚总裁让我全权处理这边的事务，我想我也足够能代表霆腾与申董事长谈好这场合作！”
    “你说话有你的道理，但是并不代表那不是我的理由。”他完全不在意我的解释，态度十分强硬。
    “如果是这样，我只能理解为是你在故意拖延时间！”我忿忿的说。
    “那又怎样？”他挑了挑眉，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是霆腾想跟宇化合作，所以现在我有拖延的本事！”
    看着申政拓那张脸，我现在觉得他有些地方还真没有变，就比如那张一如既往欠扁的嘴脸！不过我不得不承认，霆腾要想顺利开拓中国市场，宇化一条必经之路，如果彼此合作谈不成，那么霆腾以后在中国的路将会走得更艰难。
    “你想让我难堪有的是方法，何必要拿工作说事？”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个商人，在我的眼中只有利益最大化，所以其他的事并不构成我下决定的因素。”他否认我的话，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好吧，我承认，申政拓是个老辣的对手，面对他我的确很难占上风，不过我陈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退缩的主儿，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从一个MB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把自己碗里快凉了的汤一饮而尽，然后我注意到申政拓微微皱起的眉头，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跟我谈合作？”我直接把话摊开来说，我已经不想再跟申政拓绕圈子，我现在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等你说服我的时候。”
    我有些想笑，申政拓还真是好本事，任何问题都能弄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人不知从何处下手，可是在我还没想好如何接话的时候，他却先开了口。
    “陈棣，我还以为在这顿晚饭的过程中，你真的不会跟我谈工作。”申政拓说这句话时褪去了先前的凌厉，眼神中还透着淡淡的悲伤，我发誓，自己没有看错。
    我越来越不明白申政拓的用意，他一边打击我，故意给我阻碍，当我以为他应该对我厌恶至极的时候，他又露出那副受伤的表情，让我动容，这三年我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的，任何人我都能从容面对，可是当对面坐着的是申政拓，我的心就像出现一道裂缝，里面注满了那些被我压制许久的痛。
    “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之间除了工作，还能谈什么，”我无奈苦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申政拓。”
    听见我叫他的名字，他的情绪有些异动，他的眼神第一次主动避开我。
    “我不知道。”就在申政拓说这句话的时候，太阳完全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