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兼尾声)(我抓住了光,就像,抓到了幸福。)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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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兼尾声)(我抓住了光,就像,抓到了幸福。)
    相信童话吧,因为我啊,如此的希望你幸福——
    当回忆逐渐飘渺成耳边的余音,林汐然只能死死捂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变得越渐模糊的身体。
    自最后一面之后,林汐然就开始有计划地疏离王尹谦。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点消耗完王尹谦的戒心,这件事本来可以做得更加不动声色,然而他却是没有时间,只能在关系恢复平常之后,突然就和对方失去联系。
    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时,林汐然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就像你说不清为什么会有人体自燃症,你也说不清人体会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化成水。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家族的传言,直到——亲眼看见自己的姑姑化成一滩水。
    姑姑死亡时候很安静,丝毫没有痛苦,就像无声无息融化的雪花,但是姑姑的神情很寂寞。
    这种奇怪的病症最初没有任何征兆,你会以为将耳朵贴在手腕上产生轰鸣声只是正常现象,会以为听到自己体内潺潺的流水声只是错觉,直到你觉得身体身体疲惫无力时,你都不会知道其实自己将会化成一滩水死去。所以直到死前,姑姑本人都并不知情,而林汐然也是在这之后才看到家族的内部文件。
    这个古怪的病症已经消失许久,久到家族的人都几乎以为这只是个传闻,并且林氏的先人将病情隐藏的很好,好到世界上根本找不出一个公开的病例。
    这是个隐秘在黑暗中的疾病——就像这个世界的反面。
    姑姑死时只有林汐然在身边。汐然的姑姑是个很安静的女子,一如林汐然,她的性格也内向,内向而忧郁。姑姑最喜欢的是事情是无声凝望着某一个事物出神,然后在深夜将这些感悟打成文字。林汐然从小时候就喜欢这样安静的姑姑,对方就像一副静谧的油画,色泽艳丽但是不张扬,泛着柔软的气息。林汐然也喜欢姑姑写的文字。
    这个安静的女子很喜欢童话风的故事,没有痛楚,没有迟疑,只是安静的,只是温柔的,仿佛世界是戴在少女耳边的一朵花,柔美至极。也因为太过内向的性格,姑姑还没有交到男朋友,她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只能通过安静而沉默的文字来观察世界,来与世界交流。
    当时是深夜,姑姑照常在电脑边打字。屏幕的光柔柔打在姑姑安静的面容上,看起来就像ps过的图画,让旁边的林汐然看得痴迷。
    然后毫无征兆地,前一刻还柔软而美好的人在面前化为了一滩水。姑姑的神情在这过程中一直很安静,她甚至感觉不出自己的身体正在液化,还是林汐然惊恐的眼神提醒了她。
    然后,死亡必不可免地降临。
    “原来,是不会痛苦的啊。”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姑姑在默默低语,然后她化成水的身体拽住了林汐然的袖子,“好突然……太突然了。”
    “我还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被别人喜欢过呢。”
    “一个人……到现在才发现一个人原来很寂寞啊。”姑姑在林汐然的耳边低语,“所以汐然,跟我相似的汐然,你要记住我说的话……人是不能因为害怕就拒绝和别人交流的,也不能因为各种顾虑就扼杀自己想要喜欢别人的感情……一个人,很痛苦……很寂寞的……”
    一个人,很痛苦,很寂寞,所以需要两个人来共同承担生命的分量。然而在明知道自己可能也会消失的前提下,林汐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喜欢一个人,所以他宁可寂寞而孤独地活着,也不想去打扰别人的生命。
    然而有一个人那么执着地叩开了他的心门,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很温柔的。
    下雪,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因为我害怕雪融化的时候。
    雪融化的时候,并没有痛苦,但是它会觉得寂寞——就像我死的时候,不会有痛苦,但是会无助而寂寞。
    也许会寂寞的吧。但是呐,这些雪花存在过啊,并不是说它们融化了就不存在了。他们现在,在你的心里。你能在困境里于自己的心中看到花朵,也能在顺境于自己的心中看到恶魔,但是什么事情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这不只是为了让你变得开心,也是因为我希望世界在你眼里是温柔的。
    死亡和消失是不同的。前者冷漠而冷酷,后者却温柔而温暖。
    世界是披着童话的,不,应该说,世界里童话与黑童话的混合,差别只在于——你想看到什么,你想去相信什么。
    林汐然无声笑了起来。他最喜欢的男孩子仍旧站在门外,焦灼地等待十分钟过去,然而即便十分钟过去,他也无法为对方开门。
    趁着身体还能移动,林汐然挪到了墙边。墙壁是一片惨白,就像人已经失去灵魂的空壳。正常的希望还能留下尸体,但是他却连尸体都无法给予对方。
    林汐然最后静默地微笑,他的嘴角勾出温暖而苍凉的弧度,伸出手用指甲在墙壁上狠狠地铭刻字迹。
    站在外面的王尹谦等了很久,久到他几乎都要绝望了。他破釜沉舟般拍着防盗门,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丝地回应,然而里面的人却是连这点温存都吝于恩赐。
    最后王尹谦流着泪离开了林汐然的家。
    如果不是注意到林汐然连续几天都全天旷课,王尹谦不会再次去哪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他以为在那一天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得很清楚。
    明明就在那一天,他像他的王子伸出手,请他相信童话。明明就在那一天,他借用这个世界的爱情观表达了自己的感情——无论生死,那种爱都是绵长而存在的。
    感情就像雪花,消失了,也总有活着人去铭记。
    但彼岸的人却如此冷酷地断绝了他的一切希望。
    王尹谦静默地看着那个依旧密闭的防盗门,静默地打了开锁公司的电话,就连闯入房间时他的表情也依旧是静默的。
    房间里没有人。因为长久的封闭,空气里漫出中微潮的味道。王尹谦就在这样的房间里无声地苦笑一下,然后双腿无力地跪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遗忘掉这段悲伤而无妄的爱情,却在见不到对方之后觉得更加的绝望。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在眼角蔓延,但王尹谦知道自己再不会回到这个令人悲伤的地方。
    这本该是残酷而现实的结束,却在他看到墙壁上刻出的字迹时来了个反转,成为了披着现实皮的童话。
    请相信童话,请相信这个世界始终是温柔而温暖的——当白色墙壁上未写完的“谢谢”两个字映入眼帘时,王尹谦突然觉得欲哭无泪,欲笑无声。
    谢谢你——
    我一直觉得生命苍凉而空茫,漫长而绝望,但是突然有一天因为你而开始感念生命,感谢降临于这个世界。
    你知道吗,死亡和消失是不同的。死亡是你在世间没有遇到幸福,孤独而沉默地与这个世界告别,而消失却是你在世间找到了幸福,并为了守护这样的幸福而不得不离开。
    死是个冷而寂寞的词汇,但消失不同,他意味着你的灵魂,达到了另一个人的彼岸。
    【我能从你的瞳孔中看到我的身影,
    即便我业已消失,
    即便我无法存在
    谢谢你曾温暖过我的生命,
    并且,继续温暖下去。
    私はとても幸せで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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