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狐山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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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君、狛君,后面呢?”
“狛君、狛君,为什么祈如山不见了?”
“狛君、狛君,祈如山离狐山远么?”
三只小狐妖,两只小猫妖,再加一只鸟妖,十二只小爪子有的扯他的袖子,有的扯他的衣服,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快被这六只小捣蛋埋了,书还是他仰着脖子高高举起,生怕一不留神就给哪个小爪子扯烂了,这可是狐山藏书阁的书,是他偷偷顺出来了,改明儿还得顺回去,谁让他摊了这么六个小妖怪,成天吵着要他讲故事。
“下去、快下去,否则我不讲了。”炎狛瞪了一眼快攀上他手臂的墨小狐,墨小狐撇了撇嘴,噌的跳了下去。
“还有你、红小狐!唉唉唉?还抓!”炎狛腾地站起来来,其余小妖嗖嗖嗖的躲到最大的墨小狐身后,一溜烟排的非常整齐。
“狛君欺负人!”白小狐探出半个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
“就是……欺负人……坏人……”珠珠和小离头都不露,挥舞着她们的猫爪子抗议。
“……嗯……嗯……”小尾扯着衣角低着头像是在思考她要说些什么,炎狛顿时一脸黑线,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我给你们接着讲。”
“好!”六个小脑袋齐齐抬起,笑的天真烂漫,只有炎狛清楚,这六个小脑袋可不一般,这话要说起来还得怨他师父,驾鹤西去之前将他叫道屋里,语重心长的将六个小鬼头托付给他好好照顾,这六个小家伙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他心想,师父以前出门都是他临时照看,所以也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了,谁知这一去还真挂了,想到师父死的那天,他哭的肝肠寸断,捶胸顿足,围观众妖都来安慰他,只有他知道那是悔恨啊!他逍遥风流的日子就此结束,要度过那临黎明前的漫长黑暗他能不痛哭流涕嘛!
“别动!”眼看十二只小爪子又欲势抓来,他连忙喝道。话音刚落,六只小妖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抬头看着炎狛,炎狛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回椅子上,继续讲道:“祈如山上曾有个炼妖佬用鼎炉炼妖,嗯、嗯……”他边看边啪啦啪啦的翻书:“之后因为鼎炉无法承担所以爆裂,引发……妖肆之祸……妖鼎?”炎狛喃喃自语,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啪啦啪啦的翻了几页,“未被完全炼化的妖瞬间冲出妖鼎,血洗八荒,祈如山宛如被一团红云覆盖,所到之处无一活物,而后……”他念着念着入了神,六只小妖听着听着也入了迷,就在“然后”二字读出,炎狛啪的合上书,六只小妖同时回神,炎狛一脸严肃的说:“以下内容,少儿不宜。”
“嗳?为什么?”六个声音齐声发问,炎狛扫了一圈这几个活宝,无奈的耸了耸肩,解释道:“你们想不想玩一个更有趣的游戏?”
“什么游戏?”爱玩的小鬼头们一下子将刚才的问题跑到脑后,争相簇拥过来,有的抱着炎狛的胳膊,有的直接爬上了他的膝盖,亮闪闪的眼睛一脸期待。
炎狛眯眼一笑,与六个小家伙嘀咕了一阵子。
那本没有讲完的书被扔到一边,此刻,谁也没看它一眼,书面上写着:《妖劫录•煞炎幽荒卷宗》。
祈如山灭,诞出妖鼎血洗八方,血光所至之处,无一幸免,方圆数百里,皆化为灰烬,关键之际,守门人急忙赶来,收了妖鼎封印于鸾鸟峰寒冰湖下,祈如山就此灭亡。
祈如山亡之百年,因邪气入地,污浊之气令所有生灵难以存活,但也因此生出三只鬼妖,鬼妖,因死获生,对自己的死耿耿于怀,终成妖物,至此,祈如山便得名为煞炎幽荒。
狐狸洞闷久了,炎狛早想出去活动活动,不过自从摊上了这几个小鬼,他就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小鬼们听了他的想法,笑的合不拢嘴,急着一个劲儿的将他往洞外推,“慢点慢点,他又不会跑了。”
“如果真跑了呢?”白小狐眨了眨眼睛。身边的红小狐立马接道:“就是就是,狐山好多姐姐都在找他。”
“我保证、我保证还不行嘛!”炎狛一步一步被推出狐狸洞,扭头跟这几个小家伙说。
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视,然后分出小离和珠珠一人拉他一个袖子往外扯。
炎狛又郁闷了。
“嗳?这不是小炎嘛!”说话声来自身后,炎狛一个激灵立马回身,三下五除二将几个小家伙扔到身后,笑眯眯的问:“禾婶,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说这狐山是妖山,其实过得也和人间差不多,要吃要睡要谈婚论嫁,这禾婶就是狐山出了名的媒婆,虽是半老徐娘,但也风韵犹存,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和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心,促成了狐山很多对鸳鸯,以前跟他师父也说媒,吓得他师父三个月没敢在狐山露脸,让他足足嘲笑了一年,所以对这禾婶的能为他也有几分忌惮,暗自期待这回可别找上他。
他这么想着,表面还是笑的暖如春风,禾婶长叹一声,问:“你有没有见钟儿?”
“钟儿?”他诧异,暗自松了口气,“钟儿不是已经失踪三个月了吗?”
“他几天前就回来了你没见?”禾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那表情明显在怀疑。他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见到,你也瞧见了,我这忙的脚不沾地分身乏术啊!”说着,他指了指身旁围了一圈的六个小鬼,小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还是懂事的一句话也没说,眼巴巴的望着禾婶。
禾婶心下释然,笑眯眯的拍了拍白小狐的头,点头道:“也对也对,你看禾婶这记性,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炎狛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重重的叹了口气:“还能去哪里啊!带孩子不能只关在洞里啊!”
“对对对。”禾婶连声点头:“出去走走好,如果看见了钟儿,记得通知我。”
“好好好……”炎狛点头如捣蒜,强忍着没笑出来。“不知道禾婶这次想把哪家的姑娘说给钟儿?”他的话一开口,忽然有种想打自己嘴巴的冲动,他怎么能问这个问题?
果然,禾婶一听,两眼一亮,开口如倒豆,噼里啪啦就讲了一堆,“辟家的亦姑娘,那是温雅含蓄,贤惠端庄;宅家的萧姑娘,小巧可人,聪明伶俐;彭家的风姑娘,芳菲妩媚,国色天香;还有那……”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禾婶。”炎狛忽然打断她的话,禾婶闻言,立马追问:“想起什么?”
“呃……哦!你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找钟儿了。”炎狛转移话题,打算迅速撤离现场,最好马上消失在她的眼前。
就见他转身前脚踏出还没落地,肩膀忽然一沉,一双有力的手死死将他抓住,狠狠按了下来,禾婶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绕道炎狛面前上下打量,炎狛顿时脊背发凉,寒气飙升,瞪着双颇为锐利又不失温雅的眼看着禾婶,问:“禾婶啊!没事的话,我们还是不打搅您了哦……”
“等等!”禾婶忽然吼道。炎狛哆嗦了一下,几个小鬼嗖嗖嗖的齐齐躲到炎狛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会儿看看炎狛,一会儿看看禾婶。
“啊!禾婶,还有什么……事儿?”炎狛小心翼翼的试问了句,禾婶瞧着他意味深长的含笑点头,这一笑炎狛的心头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
“啧啧……炎狛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人也长得俊朗,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姑娘?如果有的话尽管告诉禾婶,禾婶一定帮你将她娶回家,其实我觉得辟家的亦姑娘就和你挺般配的,你看要不禾婶帮你……”
“啊啊啊啊!禾婶,我知道钟儿在哪里了?”炎狛心里骂了句,媒婆啊霉婆,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果然,禾婶一听钟儿忙问:“在哪里?”
炎狛淡定的咳了声,低头小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禾婶忙不迭点头:“那是那是。”炎狛这才说:“你想啊!钟儿在狐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与他最亲近的人是谁?他最常出现的地方在哪里?照着这个方向找,难道还怕找不到?”
禾婶一听,眼珠子一转,笑着点头,“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说着,不等炎狛把话说完,转身化光离去。
禾婶一走,炎狛终于松了口气,想起钟儿,这个狐山头号美男子,让无数女妖为之疯狂啊,成天守在狐山等他出现,曾经他是何等羡慕嫉妒恨,如今他终于了解上天对他的厚爱,他实在太幸福了,艳福不浅起码也要有命消遣才行啊!
炎狛忍不住长叹一声,几许惆怅嗖的窜上心头,“哎呦!”墨小狐瞪眼,一爪子扯掉了他几根半白半黑的长发,他吃疼,回头狠狠瞪道:“混小子你干嘛?”
“你说带我们去玩的!”墨小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愤怒的抗议,跟着,其余小家伙也加入了抗议队伍,炎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狐山是七大妖山之一,其实山上也并非都是狐妖,只不过白狐妖掌权,历代妖主都是白狐妖,自从上代妖主死后,狐山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妖主,妖主之位暂由长老之一的言殷代掌,他炎狛在狐山没什么地位,就是师父曾经是长老之一,他嘛!自从师父死后就被派去看守藏书洞了,被人遗忘的感觉很好,起码很自由,如果没有这几个小鬼就太完美了。
炎狛边走边做梦,六个小鬼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一行人来到了狐山藏书洞,炎狛四下望了望,确定没什么人,偷偷打开门,让几个小鬼跑了进去,然后自己也闪身钻了进去,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了。
藏书洞内意外的一片明亮,烛光灼灼,映出一片摆放整齐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一眼望尽,就见书洞最深处的墙壁上一条静坐的人影,“你来了?”
人影开口,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炎狛领着六个黏着他的小鬼走了进去。烛光下,男子一袭青灰色长衫,端坐在桌前低头看书,几缕青丝垂在额前,衬着他侧脸,竟有种说不出的绝艳。也难怪会迷倒狐山上下几乎所有的女妖,炎狛心底默叹,道:“哟!你还真是寸步未出啊?”
“出去做什么?”钟儿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身边的几个小家伙,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发问,炎狛朝白小狐使了个眼色,白小狐立马松开炎狛,掩面施施然的走了过去,一声长唤:“钟郎啊……”
啪!钟儿手中的书掉了,呆若木鸡。
“钟郎啊!人家想你想得好苦啊……”白小狐一下子就贴到了钟儿身上,做小鸟依人状,一边还朝炎狛眨眼。
“喂!喂!你这是、你……”钟儿不知所措的看着白小狐又移向炎狛,炎狛一脸无辜摊手状。
“钟郎,难道你已经忘了我了吗?”红小狐学着白小狐也贴了上去,抱着钟儿另一只胳膊,哀怨的望着他,“难道你忘了那一夜了吗?”
她虽然年纪小,不过表情动作做的十分到位,钟儿当即石化了,“什么那一夜?丫头?娃娃?这都是谁教你们的?”钟儿将目光落到一边去装模作样的整理书架的炎狛身上。
“钟郎啊……”珠珠一下子扑到了钟儿怀里,钟儿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剩下的墨小狐和小离也黏了上去,一口一个钟郎,叫的钟儿一年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个干净。
“炎狛!”钟儿一声怒吼,炎狛凉凉的回头:“啊?”
“钟郎,你不爱我了吗?”白小狐抬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钟郎、钟郎,人家是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红小狐更是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望着钟儿。
“钟郎,其实我……我……”伏在钟儿胸口的珠珠泣不成声,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朦胧的泪光,委屈又迷离。
“停、够了、住口!”忍无可忍的钟儿终于爆发,双目都快喷出火了,他愤怒的对象自然是一边装作没看见的炎狛,然而几个小鬼却吓住了。
“呜呜……钟郎,你果然心里有别的女人了……”白小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钟儿的袖子上狂蹭。
“呜呜……钟郎你不爱我了……”红小狐伏在他的胳膊上,幽怨的看着他
“呜呜……好可怕,钟郎你吓到人家了……”珠珠埋在他的胸口,使劲儿的往怀里蹭。
这神情,这演技,若让外人看见肯定会往歪处想,钟儿不禁怀疑炎狛究竟是怎么教育小孩,怎么教出这么几个活宝贝。他这么想,刚冲上头顶的怒火一下子灭的无影无踪,“没有,我没有说你们。”
“钟郎……”
“停!”钟儿打了个手势,将趴在他身上的珠珠放下来,起身正准备朝炎狛走去,谁知炎狛眼尾一扫,立马跳出三步外,笑嘻嘻的回道:“别怒别怒,我是怕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无聊才带她们过来,而且这几个小家伙看似也很喜欢你,当然,作为朋友,你就不必这么客气向我道谢了。”
“休想!”钟儿恶狠狠的回道。
炎狛随即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要谢我,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来。”
“谁要谢你?休想让我帮你带孩子。”钟儿正色道。
“哎呀!看来还是禾婶最了解你。”炎狛立马搬出禾婶,谁知禾婶名字一出,钟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由红转白,由白转绿,还真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你说禾婶?”钟儿一个激灵,一字一句的问:“你见过她了?”
“没错,而且她还在……”炎狛指着藏书洞外然后划到内,最后定格向钟儿,一脸得逞的阴笑。
“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钟儿没听完炎狛的话就回道,炎狛“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一副奸诈的欠扁模样,那一刻,钟儿真的很想去把他掐死,不过如今落他手里,他只能忍了,总比落到禾婶手上强。
“好、好、我帮你照顾这几个小兔崽子。”钟儿气的咬牙切齿,白小狐欢呼一声,抱着钟儿的胳膊摇啊摇,“钟郎,你果然还是爱我的……”
钟儿后背一麻,甩了甩胳膊,但他还没甩掉白小狐,墨小狐忽然使劲儿的扯了一下他的长发,就听他哎呦一声,珠珠一下子又撞到了他的怀里,他重心不稳,摔倒在椅子上,跟着,几个小家伙一拥而上,就跟在狐狸洞炎狛某天的情况一样,被小鬼活埋了。
炎狛站在一旁扶额一副不忍在看下去的表情,钟儿伸出一只胳膊,挣扎道:“喂!快拉我一把……”
炎狛装作没看见,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了藏书洞,炎狛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现在青天白日,怕被人看见他在这里发疯,他真想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终于迎来他短暂的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