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墙壁的少女听到声响，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化为了她噩梦的蒙褚。哆嗦着起身，向后缩了缩，靠在墙角，似乎只有这里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全。她的动作让缚在四肢的锁链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秦穆一会儿会来看你。”蒙褚道，“你就装作没有看到他，知道了吗？”
    洛阿毫无反应。
    “好歹也笑一下啊，装得开心点，嗯？”蒙褚用脚尖轻轻踹了一下洛阿的腿，“不然秦穆看到你这张颓废的脸，对我的意见就更大了。”
    洛阿抬起脸：“滚。”
    蒙褚沉默了一瞬，蹲下身，揪住了洛阿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公主殿下，我们也有一年没见过面了吧？怎么这么不尊重别人？”
    “让我尊重你？你还能说得出比现在更让人发笑的话吗？”
    蒙褚抿了一下嘴唇：“看来你的确很恨我啊。”
    “我看到你就想吐。”
    蒙褚放开她的头发，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洛阿闷哼了一声，硬是把冲到喉头的痛呼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就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蒙褚突然笑了，“丫头，你知道你血管里流着谁的血吗？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父亲并不是颂英，是我。”
    “你胡说什么？！”洛阿将口中的血沫吞下，怒目圆睁。
    “由你信不信。不光是你，我也觉得很恶心。”蒙褚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当时，听到真相的时候，我也差点吐出来。我居然生下了一个不谙世事善良得像圣母一样的蠢女儿，简直是耻辱。”
    洛阿瞪着他，不语。她觉得蒙褚已经疯了。
    “你的母亲也是只诡计多端的狐狸，心黑得像墨汁一般，真不知道我们两个怎么能生下你这样的孩子，啧啧。”蒙褚笑道，“不过，你的诞生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洛阿，你说，如果秦穆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崩溃？我用来威胁他的，不是他的妹妹，而是我的女儿……哈哈哈！”
    “妹妹……？”洛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情绪有了一点变化。
    “对，你还不知道吧？秦穆到反叛军来的原因，以及，他的真实身份。”
    “……”
    “除了凡洗，你还有两个‘亲生’哥哥，一个叫晨勉，一个叫晴悠。”蒙褚刻意给“亲生”二字加了重音，口气充满嘲讽，“他们自小就被送出了王室，被冠以其他的姓名，在其他地方长大。老二晨勉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我的养子，其实你也认识他，他现在的名字是林开。”
    洛阿抿了抿唇，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你的意思是，秦穆是晴悠？”
    蒙褚笑道：“你没有察觉到吗？如果不是兄弟，他们怎么会相像到这个地步？”
    洛阿缄默。
    “他以为你是他的亲妹，所以为了你，背叛了王军。可你不仅不是他的血亲，还是他最恨的人的孩子，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疯子。”洛阿喃喃开口，垂下了头。
    蒙褚以为她陷入了低落状态，也无意继续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他有点失望，因为洛阿在听了他所说的那些话之后，竟然没有痛苦至发狂。
    待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洛阿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拼命让自己保持镇定，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舒了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
    晨勉怎么会是林开？
    她其实很清楚晨勉和晴悠的事，只是没有想到，当年在下位者基地失踪的那个哥哥，竟然成为了蒙褚的养子，甚至还……成为了王军的将军……
    在这种情况下，林开会不会给陆赐带来危险？他又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有……他在王军，是不是蒙褚的安排？必须想办法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让陆赐知道。
    至于秦穆，洛阿猜得到他来这里很有可能是因为陆赐，或者还有自己救过他的因素。蒙褚会以为他是晴悠，只能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因为晴悠并不是像晨勉一样消失了的，他一直在王军。
    ……
    约六年前。
    “别的事，我都会听你的，唯独原谅卢遐这件……我做不到！”女孩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是杀害了我哥哥的凶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的！”
    陆赐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他的错。而且，别人恨他都可以，我不希望你也对他心怀仇恨。”
    “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你的亲人。”
    “……什么……？”
    “这些都是凡洗告诉我的。卢遐过去的名字叫晴悠，他是你母亲的第三个儿子。”
    存于目中的错愕，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感。
    “他接近卢遐、保护卢遐，都是这个原因。让卢遐一辈子都过得安宁祥和，不被任何人伤害是他这辈子的夙愿，可是，怀着这种愿望的他，却让卢遐面临了死亡。”
    “……”
    “起初，我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后来我想通了，‘为卢遐而死’是留给他唯一的选择，唯一的……不违背夙愿的选择。凡洗并不是被杀的，是他自己选择了死亡，所以，洛阿，不要恨卢遐，因为那并不是他的错，而且，在这个时候，最痛苦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卢遐。”
    ……
    白色的监牢内，少女慢慢闭上了眼睛，握了握拳。
    蒙褚误会了，但她绝不会为蒙褚解开误会，天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把真相传出去，那样卢遐一定会崩溃的。况且，就算她说了，现状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