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好。”
    “是吗。”早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秦穆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他不是不了解陆赐，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过多地流露自己的情感。
    “但是他似乎比上一年更加少言寡语了。听说神打算从下一届开始，取消王这个职位，让他去神殿‘接任’，将两个职位的权力合并。”
    “他的意思是，要在死后夺走王的躯壳？”
    “嗯。”
    “……”
    “你还爱着王？”
    秦穆的呼吸顿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没有接到死亡通知，又为什么要背叛王军？”
    久久的沉默之后，秦穆道：“我不爱他。至于理由，我早就忘了。不提这个了。我只会暂时收留你，原因不是为了不让你孤独，只是因为你付不起医药费而已，伤好了以后，就自己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虽然你的回答是‘不爱’的话，实际却完全相反吧？”
    “不要擅自揣测我的想法。”
    “如果你不爱他的话，就不会在背叛之后，还提起他了。”
    “……”
    “王也没有忘记你。”
    “……”
    “他每次闲下来，都会在你们的婚礼礼堂里坐一整天。我原本的家就在那个礼堂附近，常常……我路过那里的时候往里面瞧，都会看到空荡荡的礼堂里，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够了。别提了。”听到这样的话，让秦穆感到还不如听到“他已经忘记你了”。
    “他一定很想见你。我当时想，背叛了这样的他来到反叛军的你，一定过着比在王军更幸福的生活吧，但是今天看到你脸上的表情，我又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你对他不是无情吧。那就更应该让自己的脸上充满笑容了，不然，重逢的时候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会伤心的吧。”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一定会的。”
    “我不想见他。”
    “……”
    在蒙褚分给他的房子门口停下脚步，秦穆把容予放了下来，然后设置了一下权限，带着他进去。
    “正好有个卧室闲着，你暂时就住在那里吧，腿上的伤不算碍事，智能会帮你移动，那里有个衣柜，里面有没穿过的衣服，虽然我的尺码对于你来说可能太大了，凑活一下吧。没事的话，尽量不要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会想杀了你的。”
    “咦？我有令人讨厌到这个地步吗？”
    “不是你的原因。我说过了，我是个杀人犯。不要放松警惕。”秦穆话罢，不等容予回答，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铁门在他踏进去之后很快便落下，但就这一会儿的间隙，也足够让容予看到整个房间的乱象。
    客厅已经因到处都是工艺品而乱得几乎无法立足，秦穆的房间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这个屋子的主人，还真是生活得乱七八糟。明明只需要稍微吩咐一下智能，就可以让房间恢复整洁了。
    捡起了地上的一个金属块雕刻品，容予用破破烂烂的衣袖拭去上面的灰尘，又抬头看了一眼隔住了他和秦穆的那扇门，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秦穆的状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稍微好那么一点。
    容予在手术结束之后，在伽朗的诊所里秘密休养了大约一个月，之后便离开了反叛军，在王军等待时机，混进了打算秘密离开王军的背叛者队伍。
    本还害怕这么长时间过去，秦穆很可能已经因为承受不了蒙褚的精神折磨而崩溃了，现在的情况已经比预想中好太多了。
    房间内窝在被窝里的秦穆，小心地将原本装在口袋里的戒指套回无名指。
    他不知道容予说的话是不是在骗自己，也不知道陆赐是不是真的总坐在那个礼堂里。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些话让他早已麻木的心脏再度刺痛了起来。
    说不想见陆赐是骗人的。
    早渗入骨髓的思念已无法拔除。
    他不是不想见，是不能见。
    第二天醒来之后，秦穆随手抓了抓头发，套上衣服，在卧室内的洗手间胡乱洗漱了一番，然后推开了门。意外的，容予竟然出现在了视线里，而本来混乱不堪的客厅此刻干净得一尘不染，原本被随手扔在地上的工艺品都被收在了客厅一角的柜子里。
    看到秦穆出来，容予露出一脸歉意：“抱歉，擅自让智能打扫了一下，你不会生气吧？”
    “谢谢。”秦穆简单回答了一下，便披上外套，向门口走去。在即将出门之前，他皱了一下眉，回头，“我的衣服大这么多？”
    容予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个……没什么的。”
    秦穆抿了下嘴唇，道：“等你能站起来的时候我带你去重新买几套吧。”
    容予刚想推辞，正门便关上了。
    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