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测试结束之后的第二科为电武器与空陆作战。
    在菲斯尼内，电武器作战是最重要的攻击武器，也是空中和地面作战的基础，这一科的地位不容小觑，在整个武试中甚至占到了69%的决定性地位。
    考试项目为和机器人的电武器对战。
    秦穆在考官发放电武器的时候，注意到队列里有一个男生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那样的表情有点让他想到曾经的自己。
    这个男生很干脆地主动从考官手里拿走了飞行器转换环和恢复上一场考试造成的体力损失的药，然后快步走进了考场里。
    孟黎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很危险。”
    “什么？”
    “他叫宋迎，上一科只跑了三万五千米，但是这个孩子在电武器操纵方面的天赋几乎比得上管婷将军。”
    “管将军？”
    “是啊。对了，先不说这个，我得告诉你，这场考试是很血腥的，如果你不适应的话，可以先回去。”
    “我走了的话，这里不是就少一个人了吗？”
    “这一科里巡查的作用不大，因为它除了不准杀人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规则。”
    听到他的话，秦穆叹了口气。他也基本上猜到了，孟黎会这样说，恐怕是因为岑溪打的那个电话。
    “没关系，我可以的。”
    秦穆挺直了背脊。
    孟黎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对了，将军告诉我你失忆过，所以为了你的观感，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吧。电武器考试的内容就是学生之间的互战，最后的评定标准有两条——给他人造成的伤害以及自己的受伤程度，虽然第十二军会对考生提供一定的保护防止其死亡，但是，在这场考试里，受伤现象可是很严重的。”
    秦穆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在一旁发现了自己在第八军见过的一位队长。
    “巡查的工作就是驾驶飞行器到最高的隔离层去观测整个考场内的情况，监考则会在考场内监督考试，同时对受伤学生进行救治。”
    秦穆将目光锁定了那个名叫宋迎的男生。那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丝阴鹜，嘴角还挂着期待笑容。
    实在太招摇了。
    孟黎继续道：“基本规则就是这样，要开始了。”
    一百一十三名学生被分别安置在了考场的各个角落里。这个考场是一个类似于虚拟城市的地方，有一些较为低矮的建筑，也有大片的空地。
    孟黎看了秦穆一眼，突然皱了皱眉。
    白天的时候，秦穆给了他一种懦弱怕事毫无主见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秦穆看起来，有一点吓人。
    他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血光？
    “考试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一百多个人应声而动，几个胆小的立刻躲了起来，胆大的则已经打开飞行器开始寻找其他人了。
    秦穆的目光依旧锁在那个奇怪的男生身上。
    宋迎并没有动，反而原地坐了下来。大概过了不到三十秒，他就被发现了。发现他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威猛的家伙。
    追来的那位反应也很快，立刻将手中的枪对准了地面上的宋迎。
    秦穆注意到宋迎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
    孟黎看到秦穆越发怪异的表情，忍不住喊道：“喂？”
    秦穆充耳不闻。
    宋迎在电火花爆炸的一瞬间，右手一撑地面，轻巧地一个后翻，躲过了这次攻击。随后，秦穆听到了宋迎的声音。
    一个带着嘲笑意味的声音。
    “蠢熊，就是你刚才跑了二十七万米吧？真是傻到家了。”
    “你说什么？！”那个被他称为蠢熊的追击者怒了，集中了火力对他进行攻击，却次次都被宋迎灵巧地闪开了。
    “这个孩子很有恶趣味。”
    孟黎皱着眉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秦穆。
    电火花再一次绽放之际，宋迎被冲击波震得倒在了地上。
    追击者哈哈大笑了起来：“定力也太不行了吧？！垃圾！”
    孟黎看了一眼宋迎，又看了一眼秦穆。
    追击者的枪口再一次对准了宋迎，并且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这一击如果打中的话，宋迎的右腿就会彻底消失掉。
    宋迎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避过了这次攻击，随后就那样躺着看向天空：“蠢熊，你的攻击也太无趣了。”
    “你居然还敢嘴硬……”
    宋迎笑了笑。
    “制服会隔绝电的攻击，造成伤害的其实是裹在电火花里的能量波，但是这个能量波，是可以被利用的。”秦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专注地看着前方。
    “这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孟黎皱眉。
    “不。这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够发现的事。”
    追击者再一次开枪。这一次，他连开了五枪，像是已经不想在意自己的攻击到底会不会违规杀死同学了。
    秦穆缓缓道：“胜负已定。宋迎赢了。”
    “什——”
    孟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得瞪大了眼睛。
    宋迎不知道何时在没有打开飞行器的情况下窜到了半空中，手里则举着一把枪，那把枪正对着追击者的右肩，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血花迸溅。
    追击者被从飞行器上击落，宋迎则稳稳落在了对方的飞行器上。考试用的飞行器和王军正式使用的飞行棋不同，是权限全开的，也就是说，是可以从别人那里夺取过来的。
    宋迎拿起连接着飞行器的电枪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居然不知道节省能源，这么玩命儿地使用能源——把好好的东西，都给变成了废物。”
    话罢，他没有再管这个飞行器，而是把自己的枪转成了飞行器，踩了上去。
    孟黎惊愕地问道：“他是怎么上到半空中去的？我没看见他开飞行器啊。”
    秦穆道：“踩着能量波。”
    孟黎呆住了：“这也行？！”
    身为第一军中的佼佼者，连他都没听说过这种战斗方式！
    “接下来，他要去抢别人的飞行器了。”秦穆下结论，“这个人一开始就在很节省地使用自己的飞行器能源，看样子，是想和所有同学玩一场大的。这一科目的上限分数是多少？”
    “13800。”
    “最高记录呢？”
    “5213，是岑溪将军创的记录。”
    秦穆道：“看来他想破掉这个记录。这个孩子恐怕在体能那一科目根本就没有打算跑多久，体力全都保存着。而现在，他还多了一瓶恢复体力的药。”
    “这也……太……”
    “这应该也没有违规，放弃一个科目，而直接在另一个科目上追求压倒新的高分，这个孩子无论是胆量还是能力，都不容小觑啊。”
    两人说话间，宋迎已经从第二个人那里夺来了飞行器。
    “一个人的飞行器能源足够攻击几个人？”
    “像刚才第一个袭击宋迎的那个孩子一样疯用的话，一个，如果按照宋迎这样用……七八个没有问题。考试的能源给定额也是计算好的，一般来说是够用的，因为一般人也不可能攻击得了太多的人，而且……因为在这里飞行器可以抢夺，所以能源问题不用担心。”
    “总分倒是定得格外高啊。”
    “那个总分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孟黎道，“一般能攻击四五个人，拿到几百分就已经是很优秀的成绩了。你知道除了攻击了四十九人的岑将军以外，第二名的分数是多少吗？”
    “呃？”
    “1811。”
    秦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等等，我们好像跑题了。”孟黎又看向了宋迎，“那边已经开始攻击第三个人了，考试这才刚开始，看这孩子的势头，破纪录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过，秦穆，你是怎么看出他下一步的行动的？”
    秦穆抿了抿唇：“猜的。”
    “啊？”
    “直觉觉得应该是这样。”
    “我的直觉就完全不会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孟黎盯着已经玩上瘾一般的宋迎，喃喃道。
    秦穆并没有回答。
    大概是因为宋迎和过去那个让他厌恶的自己太相似了，他对宋迎一点好感也没有。
    曾经的秦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表面温和有礼、积极上进，却怀着嗜血好战、容易失控的本能。
    当面对着危机的时候，这种本能就会毫不保留地暴露出来。
    而他讨厌那时候的自己。
    ……
    “结果他居然还是没能打破岑将军的记录，明明就只差一百零四分了！”孟黎泄气地叹了口气，“不过他也真是够狠的，造成的那些伤口，估计得第八军治疗好久才能完全康复。每年的武试要造成多少医药浪费啊。”
    秦穆打开在路边购买的盛着汤的易拉罐，然后把里面的汤一饮而尽：“所有人都会治疗吗？”
    “当然不是啊。无论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伤了人，就有分数，而这个分数在前列的才可以得到治疗，在后面的……反正也肯定就是下位者了，也就是随便止个血，扔到下位者基地去等待自我痊愈吧。反正现在所有人的身体恢复速度都很快，只要没缺胳膊少腿，这场考试里造成的伤，很快就能恢复的。”
    秦穆垂下了眼睛：“是吗。”
    “别管这么多了，快走吧。”孟黎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工作虽然很轻松，但是明天就做不了咯，还得去继续训练。说起来，你在哪个训练场训练啊？”
    秦穆愣了一下，道：“我之前一直在第三军，昨天才转移军籍成功，所以并没有在第一军训练过。”
    “是吗？我在50号训练场，要是能做个朋友的话，可以过来找我哦。”
    “嗯。”
    孟黎大概是那种面对着熟悉的人话就会增多，而对着陌生人有时候则很少有话题的人。因为秦穆今天对宋迎战斗方式的推测，孟黎对他产生了很浓厚的赏识之情，所以对秦穆也变得热情了起来。
    秦穆虽然并不是那种沉默是金的人，但是在洛阿和简欣警告过他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后，他不太敢跟不太熟的人说话，所以和此时的孟黎比起来很寡言。
    和孟黎告别以后，秦穆把易拉罐扔给了智能，刚打算走，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发生了什么？
    刚打算过去看看，他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朝自己冲了过来。
    “站住！！”
    女孩的背后，还跟着五个十二军，似乎是太紧张了，她在经过秦穆旁边之后没多久，腿一软栽倒在了地上，即使她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仍旧被追上了。
    “不要抓我——！我不要去下位者基地！”
    一个男人扇了她一巴掌：“规定就是规定！”
    “我不去！我不去！为什么要让一场考试来决定我的人生……我不要……不要啊！！我还有妈妈，我想见她……她身体不好，我爸又死了，我……”
    “少废话！走！”那个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想将她拖出这个小巷。
    “为什么啊！”女孩子失控地大哭了起来，“既然一定要有一部分人成为机器，为什么不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剥夺我的意识啊！为什么要在现在，做这种事？！就为了选拔出你们眼中的精英，就置我们的痛苦于不顾！”
    秦穆张了张唇，本想伸手阻止，却又硬生生把那只手逼了回来。
    ……
    “罪恶因子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
    他没有权利去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