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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人,出事了!!”
整个客栈的人都被惊醒。季子槐揉揉眼睛,歪过脑袋,只看见槅门大开,一介田园藤编的屏风遮掩,烛光隐约闪烁,。而室内空无一人——
房客拥在第三层的香阁前,包括众多挡住大门口的店小二。
“什么事?”
“好像是——”
大致看一眼,约莫二十人上下,连季璞初都在其中,他站在中间,贴身丫鬟挤进一根手臂,那季璞初却跟猴子似得,抓也不抓不住,急得她都快哭了。幸好,救星马上来了——
“青公子!”
楼梯也站着十数人,青魇嫌麻烦,一层层的跳上来,正好在中间,也不用跟廊道的人挤了。他的目光寻到那个唤他的丫鬟,对上视线,那丫鬟便立马哭丧出来:“少爷,少爷他,少爷他•••”
季璞初出事了?
青魇翻过栏杆,两只胳膊往前拔,竟拔开了一条路——
众人连连倾倒:“谁啊。”“别挤我!”“推什么推啊!”
伴着木架上的花盆倒地,青魇也找到了季璞初:
他正蹲在店小二的腿间,饶有兴趣的偷看里面的情景。“季璞初,莺儿在找你。”莺儿是季璞初的贴身丫鬟,人好,模样亦甜美。季璞初学他老子,十分“怜香惜玉”。一听莺儿的名字,立马把小脑袋扬起来——
“莺儿?——噢,是你啊。”他眨巴眨巴眼睛,肥嫩的手抓住店小二的裤子,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季璞初有些早熟,他知道“狐狸精”“男宠”“贱人”之类的字眼。不知道是因为杜芍药的疯言疯语,还是季子槐的宠溺,他性子亦十分蛮横霸道,说话来,也是讥笑多过和善:
“你老相好死咯~死咯~活该!哼!”
话罢,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青魇拦住他,神情也凶狠起来:“谁死了?!”
季璞初也不怕他。娘说了,这狗腿子既然讨好了咱们,就没什么可害怕的。哼。不过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季璞初也不计较抓痛他的事了。他努努嘴,手指往后移,穿过了堵住门口的店小二:“喏——”
青魇抬头一看,方才他一己之力推开十数人,店小二看得清清楚楚,他哆嗦着说:“不,不能进!”小张却在下一刻说:“让他进来•••”
屋内狼藉,镜子碎了满地。最显眼的则是桌子、柱子、墙壁的血迹。不同的是桌子上一大滩。柱子和墙壁的血迹则是溅墨状,呈扇形散开。——打斗的痕迹!——青魇深吸一口气,腥味较浅,不新鲜,不过是人血没错。
“已经派人告知衙门了。——你站边上,别弄乱证物。”
小张眼皮和鼻头通红,身着福纹白衣,手拢在宽袖子里,背梁笔直,像木杆子似的。他抽抽鼻涕,如同引路般往前绕,绕进寝室,再合上圆门,拉紧布帘。
青魇跟在身后,小张转身,再抽抽鼻涕,梗咽一声后,轻问:
“你们昨天是不是找到失物了?”
青魇皱眉,微微点点头。
小张扫一眼四周,外面吵闹,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但他就是忍不住发泄出来,两行泪水直流,哭腔道:
“都说财不露白,昨晚爷回来后鉴赏一宿,今日连人带物一块失踪了。——哼,定是回来时把贼人也引回来了。——说白了,你就是从犯!”
从犯?——为,为什么?
青魇沉默,觉得困惑的微微睁大眼睛。
小张鼻涕抽一口,他吊高眼睛,翻出眼白,泪水缓了缓,继续不客气的叨叨:
“我告你,若是爷有个三长两短,你第一个就是帮凶!你们季府满门抄斩,陪葬去吧!”
哟呵。青魇眉头一扬,从上到下的打量这个满脸麻子的小张,其貌不扬,说话到挺威风。到底也是赵懿轩的仆人,有句话叫什么•••护主心切?想一想,青魇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的笑:
“听说有句俗语叫,老虎不在山,猴儿称霸王。”
小张一直看不顺青魇,区区一个男宠,拿什么资格与他比较。此时刚丢了主子,生死不明,又被“帮凶”言语嘲弄,他怒急攻心,眯眯眼一瞪,尖声道:“好好好,你们等着——”话说完,人便作势往门旁撤——
“别!”
青魇还真上当了。
没错,他的确知道赵懿轩对皇帝这个位置充满野心,不过,赵懿轩更在乎的是赵氏稳固的江山。和江山的和平。他以为这个坎赵懿轩绝不会迈出去,没想到彻夜欣赏“玉玺”,倒被贼人抓住,成了血光之灾。
换成小张也许会规劝赵懿轩,但青魇不会,对权位有上进心,有谷欠望是好事。
可是现在发生这种事,青魇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有一定责任,毕竟赵懿轩在江水里死也不肯放开要命的包裹。早知道他这样在乎玉玺,在乎到彻夜“观看”!——而不是把东西藏好了!昨晚就该帮他守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青魇忍不住想:以赵懿轩的鸡贼和猛劲,贼人未必是对手,就怕在争夺中,贼人宝贝得手,赵懿轩不要命的跟出去,那——
如果赵懿轩死也不放走贼人,一路尾随呢?
青魇轻声说:“赵懿轩还没死。”负伤追贼倒有可能。
其实小张也这么觉得,这原本就是个套。他好得意的笑,还抬手往窗口请道:“请青公子务必找回我家老爷——”
这事倒新鲜,先骗青魇自己把王爷还活着的事说出来,再强逼他去找回来。小张心里有算盘。青魇跳上窗口前,疑惑的“嗯?”一声,似恍惚到不对劲。可是小张哪管,佯装不知道王爷尚在的消息,一边哭一边低语:“哎哟,我的爷诶,我苦命的爷诶~”
反正屋内的足迹,衙门的人一来,早晚也会暴露。
青魇觉得好愧疚。没错。应该帮赵懿轩保护一下,如此宝贝,他一介凡人•••
青魇爬出去,踩在屋沿上,临了临了嘱咐一声:“季府的人若问起来,你回复一声。”
小张用手背擦擦眼泪,抿住双唇,表情痛苦,嘴角却上扬的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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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懿轩的房屋跳出来,青魇追随足迹,仔细嗅空气中的味道,但一离开江城南门,脑子便懵了。——眼前一片郁郁葱葱,明显还未被秋风吹败的密林。——密林间有一条十米宽的大道,铺方砖。没隔多远,林中升起一股炊烟。隐约能瞧见马车和驿站。
驿站在城外,驿站后面还有酒肆。
青魇难得想到,说不定赵懿轩会去驿站买马•••
他离开城门口,刹住脚步。——念及昨晚的吻,他回头望,繁华的古城上空,阴冷的天昏暗低沉,灰蓝下,像棋子般在道路来回走动的百姓,还有百姓身旁的高耸建筑。——有些事在心里,闷闷的,疼疼的。
青魇再回头,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未知。能否找到赵懿轩更难说。
他只是•••他只是不想空有一身本领。
血液在躁动,青魇沉下一口气,再次迈步。而这一步,打破了命数,打破了因果,打破了所有的一切。——正如一句话,“放虎归山”。这虎若归了山,享受了自由,难道还会回来受人束缚吗?——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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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江洲一带戒备森严,各个江口、船坞、驿站、城门,乃至青楼,皆有不少官兵巡逻搜索。——这时,鱼米之乡的江洲笼罩在一层阴霾里,窒息的气氛像一张大网,把他们这些小虾米吓得不敢出门。
这些都还是小事。当有什么人被抓住,回答应不上来时,从江口暴打到城门,甚至用刑招供。一时间,民生哀怨,苦叫连连。这些都还好,可是生活上,秋收都耽搁了,渔民也不敢出去渔猎。仅仅三日严禁,那城内已经是鸡犬不宁了。
杭城稍微好一些,因为他们的知府背后势力颇大,可幸巡逻和抓人的不多,但围住城墙的黑甲官兵吓死人!——他们脸上蒙着面具,头戴红翎蓝冠,腰配钢刀或长剑。双眼凶恶冷漠,逼视的目光能叫人腿软!
似乎发生了大事。逃了江洋大盗和采花贼都没这阵势。百姓心想完了,逃的莫非是杀人犯?区区三日,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不少富裕的商贩都开始整备行李了。
青魇好不容易进了杭城,却困在里面不能出去。他瞧有一队人马带着家眷和行李,准备离开杭城去小夏。那小夏是个附城,人口约莫一千,规模不大,但秋天像夏天一样暖和,由此得名,有不少富人皆买有房屋,等着天冷了过去玩耍几日。
青魇被困了三日!——那城墙上有无数弓箭手和巡卫,门口亦有三十多个衙役轮流把守。要偷偷逃出去根本不可能。除非光明正大的“塞钱”,可他又没有那么多钱。这几天光吃住已花了不少银子,倘若再这样消耗下去•••
穷则思变,青魇知道只有混进去小夏的队伍里才能出去。他立马着一套粗糙的便衣,偷偷侧溜进去。——“等等!”哪晓十数个衙役又不是摆设,怎么会看不见一个大活人挤过来。
“你,过来!”
青魇面不改色。
“呵,还要本大爷把你请出来是吧。”
一声鞭子响。拿着名册的衙役走过来,他白面无色,有赤鬓和络腮胡,眼白多而眼尾细,实乃奸人相也。这侍卫年纪约莫四十多岁,一脸狠毒,周围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想必是个头领。
他拔一拔人群,不客气的把青魇“请”出来,其中不乏辱骂道:“这小兔崽子,你他妈当老子瞎了是吧?——搞不好就是那个逃犯,一看这奸相•••”
你才是奸相。青魇把话烂在嗓子处,因为下一秒,此人便“哎哟”一声,再喝一句:“长得挺标致哈~”
言语轻薄着,衙役头领还不忘上下打量。他本就是男女通吃之辈,生活富足,窑子也得逛点花样。眼瞅着绝色,啧啧啧,叫他躁动难安哪~
青魇俊美不凡,别说他披头散发还穿一身灰黑的麻衣,像个土头土脑的乡下人,可那气质假不了。细皮嫩肉,冰块似的表情。——落难的少爷啊,衙役头领忍不住这样想,嘿嘿一笑,又在心里添上一句:落难的“美”少爷~
青魇性子暴烈,他见此人对他眼神轻薄,简直跟他什么都没穿似得扫视,手也是,眼看就要摸到他的脸了,这口气他若咽下去,他就不叫青——魇!
“哎呀!”
谁?
一声惊叫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这个男女通吃的衙役头领,他见来者,眼睛一亮!
我草咧个妈呀,今天交什么好狗屎运。——那些胭脂味的“娘子”他还真不稀罕,他就喜欢这种!——容貌英俊,身材魁梧的美男子。对,越是气势逼人他越喜欢!
来者摇摇头说:“傻弟弟,你怎么跑这来了。”
任何人,包括已经很震惊的青魇,心中都在惊叫:你弟弟?!
来者模样身材高大健硕不说,这深邃的五官怎么解释!异域肤色怎么解释!
再观衙役头领抓住的麻衣男子,神情淡漠,五官精巧,该方则方,该利则利,大小拿捏正好,一双不知含有秋波还是怒焰的丹凤眼,分明是中土才有的偏儒带弱的面相。——可若忽略他的长相,这两人还真有共同点。那便是气势。
衙役头领为美色所迷,不知危险,还惬意的眯着眼睛笑:
“哎呀,我怎么看都不像啊。他真是你弟弟?——你走近些我瞧瞧。”
来者似笑似嘲的勾勾嘴角,不管男女老少,皆顿了口气不出。——爽朗中,偏偏添了一股邪气。叫人只叹俊俏相公气势如鹰,长翅击空,除了敬畏,不敢做他念。
你笑个屁。衙役头领脑袋一阵晕乎,不过他还是先把手中的“美少爷”先掌握住,然后再•••然后再•••
青魇的手臂被人一抓,他停滞的怒气立马涌上来。“呵!”拳头紧随吼叫声,扎扎实实的摔在衙役头领脸上。——衙役头领下颚一歪,眼里的惊讶还来不及散开,就连着人在空中滚了180度,接着摔在五步外。
“你!你!你你你!”衙役头领捂住脸,牙齿都来不及吐出来,手指颤抖的指着青魇的脸,嚎得十分凄惨。等他吐出牙齿,接着又对那些没眼力劲的衙役哀叫:
“——看什么看,你们还不过去抓住他!”
衙役皆一脸苍白,石化似的,一步都挪不动。不过他们不是被青魇吓得,而是被来者手中的令牌吓得。——老远老远,金灿灿的牌子,写个“赵”字,周围飞龙乱舞,怪晃眼的,却能吓死一群人!
赵懿轩笑了,他不由自主的哼哼:“我赵懿轩的人也敢动。”
(雨夜居然审核过了,我简直**************了!)(此处省略一万字)
(发两章,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