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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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卫国,临阳城,乾定殿内。
“朕说过此次若是叶王不回你便也不必回来了,那么叶王人呢?”
“回禀圣上,微臣快马加鞭赶到风城被随行送亲的黄将军告知送亲队在距离风城百里处遇刺。翌日,长公主便留书一封言明要与迎亲队分开而行。”
跪在地上的信使两股颤颤,额头触地向惠灵帝禀报。
“朕问你叶王人呢?”
“叶王同长公主和驸马先于迎亲队入了风城,然后,然后便不见了。”
言罢,信使禁闭双目以头触地等着惠灵帝大发雷霆。
“不见了?你可曾查过叶王是否随长公主一同去了北邵?”
“微臣查过,叶王确实不曾与长公主一同前往北邵。只是叶王去了哪里微臣一时却是查不出来,肯请圣上宽限微臣几日,臣必不负圣上所托。”
惠灵帝的手死死握住龙椅扶手上雕出的嶙峋翔龙,阴沉着脸压低嗓音说道。
“不必找了,吴总管。”
“老奴在。”
“奉朕口谕,将周淑妃打入冷宫,叶王府众人即刻压入天牢,听后发落。”
吴公公听后大惊,双膝一软长跪于地道。
“还请圣上还请三思,此令一下圣上同叶王之事恐是再无余地了,老奴非是替那叶王求情,老奴实是怕圣上伤到自己。”言至此处,吴公公竟是不能自控地颜面而泣,老泪纵横。
“是他欺君在先,他答应过不再离开朕,可如今他人呢?人在哪里?”
惠灵帝这声怒吼震的殿下两人俱是一颤,随即一颗金色的龙头滚到信使脚下,竟是惠灵帝震怒之下掰断了龙椅上的浮雕。
“老奴以为叶王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他断断不会不告而别。先不谈那叶王是位一言九鼎的主,单单父母姊妹在临阳城内均受圣上恩泽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吴总管,距新年还有几日?”
“回圣上,尚不足两月。”
“若想让一人怀上身孕最少要几日?”
“圣上子嗣稀薄又不近女色甚久许是忘了,这让女子怀上身孕短则一注香的时间便可。陛下正值壮年这……”
“好了,朕知道了。都退下吧。”惠灵帝听罢摆摆手,不愿再多说。
二人双双吐出一口气,缓步退出大殿。待退出殿门,信使邹勇疾步追上吴公公殷切地问。
“吴公公可是赶去传圣上口谕?”
吴公公停下脚步转踵看向邹勇。
邹勇乃是当朝户部尚书邹耀祖的末子,由于年纪尚小虽于去年秋闱考上了探花,惠灵帝却并未将其安排在重要官位上。
活在宫中却对临阳城中之事无所不晓的吴公公看着面前这位被称为“临阳五公子”之首的邹勇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臣今日算是知晓了,这满朝文武为何圣上只看中了他……”
话到这里便再也没有了下文,邹勇望着走远的吴公公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十分茫然地站在原地。
踏风不亏是匹千里马,这短短二十日里从南卫的都城临阳跑到最北面的风城,随后又被主人催着马不停蹄地来到南卫紧南面的丰安。
待到达丰安城,叶王才知道驿站中那位食客的兄弟并未说谎。
丰安城经历过此次地动已经大变了模样。坍塌的房屋,随处可见的尸体和失去父母跪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孩童,这一幅幅满目疮痍的场景硬生生将叶王脑海中昔日丰安城富庶的景象撕裂。
待叶王匆忙走到张府门前发现那几间房屋只余残垣断壁孤零零地堆在院落里,打听了几位过路人,他们纷纷表示并没有见到过张家人。
牵着踏风叶王独自一人走在废墟中。叶王本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可由于心系丰安城灾情和张老爷一家人的安危,他一路餐风露宿身上月白色的衣袍早已成了暗灰色。为了能早日赶到丰安城他也已经连续两日滴水未进,开始是顾不上,后来到了丰安城,城中饿殍遍地根本没有任何食物可供人食用。
叶王看着这满城死伤,死去的人黄土一抷,活着的人却是连口保命的饭都吃不上,他们的明天在哪里?
就在叶王满腹悲凉的时候,一阵敲打铜锣的声音将他吸引,紧随着铜锣之声的是一位壮丁的呼喊。
“丰安城的乡里相亲们,泰州太守已在本城衙门门前备好了吃食,请各位前去领取。乡里们吃饱后请移步泰州,太守大人在泰州城北为相亲们准备好了营帐为各位提供暂时的住所。”
他的喊声伴着铜锣声落在铺满残垣断壁和尸体的昔日街道上,叶王看到有的人放下了怀中死去的亲人,摇摇晃晃似无主游魂般地向衙门方向走去。
待叶王牵着踏风来到衙门前时,发现这里并没有许多人,打听后才知晓自地动以来,泰州已接纳数千名灾民,如今这丰安城里除了受伤不便行走的便是那些要寻人不肯走的。叶王排到队伍最后边想先领取些吃食后再去泰州看看灾民的情况。
拿着分到的馍和碗粥叶王来到一个角落里安静地吃着,他刚刚吃完就听到领取食物那里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
叶王移步过去却见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正和分配食物的官员吵着。
“我们明明有三个人,为何只给我们一个人的吃食。而且我记得前几日前几日这粥中还是黍多水少,为何今日却是黍少水多了?”青年一手拿着碗伸向官员质问道。
“我只看到你一人,便给你一份吃食,这是规矩。领了东西就快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官员不愿与其理论一脸不耐烦地想打发走青年。
那青年张嘴还要再与那官员理论,却被人拉到了一旁,青年怒气冲冲地回头想要呵斥拉他的人,等他看清来人是谁时一身的傲气和怒意全消。
“先生?”青年一双眼里顿时充满泪水,抬头看着叶王。
“你的父母现在何处?”叶王点头后随即问道。
“母亲为了救弟弟被掉落的屋脊压住,没能逃出来,父亲受了伤和弟弟现在一处木棚中,先生可是要去看望家父?”
张茗礼说完将领到的馍用麻布包裹起来揣入怀中,抬头拭去脸上的泪。
木棚看起来是后搭建的,里面躺着的均是些老弱病残不能移动的人。
张茗礼领着叶王来到自家父亲躺着的席子前时,叶王紧缩起了眉头。
张老爷面色惨白,额头滚烫,明显是受了伤。待叶王掀开张老爷身上盖着的破旧棉被时,一只残缺的腿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父亲也被倒塌的矮墙砸中,为了能逃出来,父亲只能,只能……”说道这,张茗礼终于忍不住放生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吵便醒了睡在父亲身旁的幼弟,那孩子还没有满周岁,已有几日没有喝过母乳只用米汤喂养着,病怏怏的一只在昏睡。
张老爷虽病重意识模糊,但幼子的哭声却将他自昏迷中唤醒。朦胧的视线里,他听到叶王在唤他。他挣扎着其实却忘了自己左腿已残,疼得闷哼一声又跌回被子里。
叶王眼疾手快伸手想护住张老爷,却被其紧紧握住。
“叶王,老夫怕是不行了,临死前还有一事相求,请叶王务必答应。”
“张老爷你放心,你的幼子我定会视如己出,大儿子茗礼我也会用心督导。”叶王知道张老爷要托付给他的事情是什么,便一口答应下来。
张老爷交代完后事满脸笑意地走了,叶王将他埋葬在不远处的一片坟地中,张茗礼抱着幼弟长跪坟前。
晌午又吃过分发的食物后叶王上马准备去泰州,他的怀中是张茗礼,张茗礼臂弯里是还在昏睡的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