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往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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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淑妃的案子定在六月初三由刑部大臣屈不直开堂审理。
    这一天百姓早早地围在刑部大堂之外,虽然本案在审理过程中并不允许百姓旁听,但百姓们仍是激动地提前两天就排好队将刑部大院外围绕了几圈。
    听闻惠灵帝也会来此旁听屈不直办案,先前只为一睹淑妃美貌的百姓们大呼这两天排队等的值当。
    不同与他的父辈,自惠灵帝登基起奉行亲民政策。故此,南卫国的百姓们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多看国君一眼就被杀头。
    可惜他们的算盘却是打错了。
    他们不知道淑妃早已被压进刑部大牢,开庭时将淑妃从刑部大牢提出来便是,而刑部大牢就设在刑部内院。至于惠灵帝,他们也只是见到四队人马拥簇着一顶明黄色软轿入了刑部。
    众人失望之余一哄而散,只留下零星几人还不放弃。他们或踮起脚尖或蹦起来伸长脖子向刑部院内看去。好似只要拼命这样做,十二尺高的院墙就会被他们感动矮掉几分。
    剩余几人中,有一位身穿靛青色长袍的人最惹人注意,只见他不慌不忙地走出人群,走到重兵把守的刑部门前,将手中牌子举起向侍卫一晃,身影就走到了院内。
    看到那枚腰牌守门侍卫问对面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同伴。“那个拿腰牌的人,是,是周左相吗?”
    “是,是他。不,不,是,是叶王。”被提问的侍卫也如他同伴一样六神无主,目光呆滞。
    “这么说徐才人你竟是不顾薛太医卧床的劝告,冒着滑胎的危险去散?”
    靛青色长袍再加上一副严肃的神情将叶王威严衬托个十成十。周丘叶坐在刑部大堂右侧的椅子上,目光紧紧盯着徐才人,徐才人则是跪坐在地上簌簌发抖。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物,所有的阴谋都无处可藏。她不敢与起死回生后又突然出现在目前的叶王对视,那双眼睛散发出仿佛看穿一切似的目光让她没来由地心慌,她抬头找寻着救命稻草。
    柴大人纵横官场几十年自然不是凡人,他心知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终只见他端起茶盏竟生生避开那道外甥女投来求救的目光。
    半晌,堂中也没有人开口再言语。
    屈不直没有忘记自己才是这次周淑妃密谋杀害皇嗣一案的主审官,叶王这时出现确实出乎大家意料却也十分地不合时宜。可是,他微微偏头轻瞄一眼坐在上位的惠灵帝,只见惠灵帝正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脸上并没任何不悦的表情。
    屈不直不由暗地里抹了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忍不住感叹他的命怎地就这么苦。这起死回生的叶王自然是得罪不起,可那柴大人恐怕也不好交待。难道今日不是那周淑妃或徐才人的死期而是他屈不直的死期?
    想到这里屈不直心慌如麻额头又起了一层汗,他舔舔干裂的唇,张着嘴试图说些场面话却发现有一道声音回荡在公堂内,那声音并不是出自他口。
    “前几日有人来报说浣洗房有一位浣洗女在打水时不慎跌落水井死了,想必那浣洗房还缺一位浣洗女不如让徐才人去顶替,也算是对她诬陷周淑妃的惩罚。”
    说话的却是慧灵帝身边的红人,吴公公。吴公公见惠灵帝听完他的话略微点点头又摆摆手续,将手上浮尘轻摇,喊出一声,摆驾~回宫。
    八人抬软轿平稳地向前移动,惠灵帝坐在轿内放下最后的掩盖,浑身瘫软地靠在轿壁之上。他不知道自己在公堂上究竟花费多大力气才忍住不去看翌韫,那位虽然欺骗他,却也让他心心念念的好臣子。
    惠灵帝一路上思绪万千,软轿微摆中筋疲力尽的他慢慢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睡梦中他依稀回到了那一年上元灯会,那是他与周丘叶第一次相见。
    那一年,是元景四年。
    四年前在众多皇子激烈的争夺中,二皇子莫知出乎意料地继承了皇位。四年时光如白驹过隙,今日他站在桥上看着远处沉寂在节日气氛里的百姓不禁想起当年为夺皇位所受的苦楚和隐忍。
    闹市如昼,百姓富足大抵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可是,莫知在此刻突然觉得很是疲倦。朝中大臣相互倾压,为维护势力均衡他不得不充盈后宫;边疆一直不太平,大燕征南将军神勇异常,反观他这里却是无一个可替自己分忧之人。
    莫知觉得他像怀揣着密报纵马奔驰,不眠不休几日后最终到达想到之地,心中虽是喜悦,可一腔热血却也被磨去了七七八八。
    莫知的思绪被一曲洞箫之声打断。箫声并不响亮,隐隐被淹没在这上元吵杂的叫卖声、叫好声、欢笑声之中。可他就是听见了,那箫声石破天惊般,让他愁肠百结的心顿时振奋异常。
    所有忧思愁绪,阴郁不悦皆不翼而飞,只余下一片清明淡然,再配以上元盛景着实让人舒爽。
    那箫曲他从未听过,开始并不清晰。慢慢的吹奏之人似是正向他靠近,莫知屏住呼吸,生怕错过某个宫商角徵羽。
    可惜那箫曲却是在个幽长的音结束后戛然而止,徒留繁华街道为背景,如梦似幻。莫知猛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睑,只见桥下有艘小船缓缓靠近。
    船是寻常摆渡之船,并无特殊之处。船上的人却是勾住了莫知的目光。
    一身黛青色长袍,月白色腰带处斜斜别着一只艾绿色长箫。那少年正在和摇浆的船家说话,不知讲到了什么,两人均是一仰头笑。
    这少年的笑如蛊似毒,让惠灵帝莫知从今以后饱受相思之苦。
    船缓缓划过他脚下的石桥,渐行渐远,他的目光也随着那船一并远去。
    后来,每当上元灯节之时,惠灵帝都会想起一张笑脸和融在江水里粼粼的烛光。一江发散着温润波光的水载着满是笑意的周丘叶进入他视线搅乱他心神后又悄然离开,徒留他一人呆站在桥上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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