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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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就请殿下,将微臣贬为庶民吧。”朴胜基说得无比诚恳。
王祺就那么站着,别开目光不看他。
朴胜基是他的侍卫,只是以后恐怕无法再执剑。不能再拿剑的侍卫,自然没有留在宫中的资格。
“或许,孤王可以给你一官半职。”
“若是殿下如此,罪臣只怕要再次抗旨。”
王祺问他要如何发落,朴胜基说了。只是殿下他,似乎对朴胜基给的答案并不满意。
“殿下,罪臣还想要殿下要一样东西。”
“你说。”想要挽留,可王祺不会说出那些希望朴胜基留下的话。上一世,他对洪麟说,只要你愿意留下,孤王可以给你整个国家。最后,洪麟还是走了,走得那样,义无反顾。
如今面对站在他面前的朴胜基,王祺只有沉默。
“罪臣想要一副画,请殿下,亲手画一幅画给微臣可好?”以前他总是站得远远的,看着洪麟呆在殿下身边,陪着殿下画画。
殿下画得最多的,便是兰草。
“你想要孤王画什么?”
“画一只孤雁。”
朴胜基最后,不过向王祺求一只孤雁而已。
大雁成群而飞,你为何,要一只孤雁呢?王祺看着朴胜基,点头“既然爱卿喜欢,孤王便为你画一幅。”
王祺寝宫中的蜡烛燃了一夜,案几上的画纸上,画着秋水沉寂,孤雁蓝天。天亮时他忍不住唤来朴胜基,问:“爱卿,你为何想要一只孤雁呢。”
昨夜过后,他们之间好像一夕回到原点。朴胜基不再试图亲近他,而他,开始将朴胜基的称呼改回爱卿。
“罪臣也是忽然间想到的。”而后,他觉得无比合适。合适他的以前,也合适他今后要过的生活。
“莫非爱卿以为,秋水长天,孤雁独行,就是爱卿此生所求?”
“也许那并非罪臣所求······”那是微臣命中注定。
王祺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执笔,在画纸上添了一只雁。
“孤王再画一只雁,与爱卿凑成一双可好?如此,他也可以与爱卿作伴。”
朴胜基许是懂了他的意思,或是没懂。他见朴胜基低头想了想,道:“罪臣谢殿下。”
“爱卿的伤还未痊愈,过一段时日再出宫,爱卿可等得?”朴胜基一双手伤成那样,即便出宫,也不能做什么。此刻的他,只怕连捧着装满水的茶杯都会双手发抖。
“罪臣听凭殿下吩咐。”朴胜基放心不下王祺的身体,他也想亲眼看着殿下好起来。
胜基,你要留下来与孤王一起用早膳吗?王祺轻轻笑了一下,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海。他道:“好了,爱卿退下吧。”
“是。”
一步一步离开王祺的寝宫,朴胜基第一次没有回头去看。以前他总是如此,看到洪麟和殿下一起时,会偷偷看殿下。殿下命他前来时,他会把殿下寝宫中的一切牢牢记住。那时的他,甚至数清了从自己的住所到殿下的寝宫,要走多少步,要路过几间亭台,几座庭院。
如今看来,用情太深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今年的春日来得有些晚,三月之际,宫中的树木才开始有了浅浅的绿色。因为殿下移除了开满宫中的念影草,这个春日显得格外孤寂。
天气暖和以后,王祺的身体大大好转。即使不再日日喝太医送来的药,也不会再夜里咳醒。朴胜基听秋辰这么告诉他时,紧绷的心终于感到一阵轻松。朴胜基的伤也在渐渐好转,它们已经结痂,却不会彻底消失。他垂眼看着自己手腕间浅浅的疤痕,而后深呼吸。今夜,便去拜别殿下吧。
他关上房间的门,一样样清点好自己的东西。朴胜基的东西并不多,不过几件衣服,一把佩剑,还有那幅他厚着脸皮从殿下那里要来的画。
那幅画上有漂亮的秋景,还有空中并排而飞的两只雁。他不知道王祺是怎么想的,自古以来,大雁都是成群飞翔。就算有落下的大雁,也只会是独个,而不会成双。
兀自笑笑,朴胜基走出房间,随意坐在台阶上等日落。他昨夜又梦到了很奇怪的事情,就像他上次梦见自己眼睁睁看着殿下去死,而无动于衷一样。这次,朴胜基梦见自己解下了一直束起的头发,学着洪麟的样子梳好头发,换了相似的衣服去找殿下。
殿下的寝宫里出奇没有点灯,安静得可怕。他坐在殿下对面,殿下整个人溶进大片阴影里,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他问:“微臣哪里比不上洪总管吗?为何殿下只喜欢他呢?”
王祺只是敷衍道:“爱卿再说什么?孤王也很喜欢你。”
朴胜基大着胆子,道:“微臣说的并不是君主对臣子的喜欢,殿下。”
“微臣今夜想要留下来,请殿下准许。”
沉默,王祺冷冷道:“爱卿退下吧。”
自荐枕席?朴胜基原来你还会做出这样的事。也难怪,梦中的殿下会那么生气。只因为是在梦境里,朴胜基就可以那般大胆吗?他不是洪麟,却不止一次,想要取代洪麟在殿下身边的位置。痴人说梦,可笑之极。
朴胜基永远也成不了洪麟,就算只是梦里,也不可能。
今夜王祺的寝宫不见任何一个内侍或是宫女。朴胜基脚步很轻,走到正殿门外时却听那人道:“爱卿,进来吧。”
王祺端坐在正殿中央的矮榻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不知为何,他猜朴胜基今夜一定会来。为此他遣退了宫中所有人,准备了一壶酒。
“孤王刚刚还在想,爱卿今夜到底会不会来。”示意朴胜基坐下,王祺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今夜爱卿不必顾忌君臣之礼,随意即可。”
“谢殿下。”朴胜基端着酒杯,饮尽。道:“殿下知道罪臣今夜要来?”
“孤王说了,孤王不过是猜的。”这几日,王祺几乎每夜都会失眠。他总是一个人坐着,看宫灯里的灯花落地。他以前也听内侍说,朴胜基有次也是这样坐在偏殿里,看了一夜的灯花落地。
“爱卿是来向孤王辞别?”
“还望殿下允许。”
“爱卿鲜少向孤王求什么,孤王自然会应允。”王祺举杯“孤王便以这杯酒,替爱卿送行吧。”
杯中装的是用洛神花酿制的酒。色泽微红,香味悠长,味道带甜。王祺想到朴胜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是饮不那么浓烈的酒比较好。
朴胜基,若是孤王想在开口要你留下,你可会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