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聚灵琯 第六章 初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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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说我能从雪姨的训练中学到什么的话,我想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闭嘴,因为甭管我说什么,雪姨总能找到些理由为我的训练加料。直到两三天后,我发现实际上认为雪姨只是单纯的讨厌我抱怨是个严重的错误,她只是想增加我的训练强度而已。好在有一点,除了因为输给大悦挨了顿鞭子之后,就再没有挨过这样的痛揍,张雪对那天的实验结果很满意,我得到的确实这几天以来身上莫名其妙的疼痛感。
我坐在四层的训练靶场里擦拭着配发下来的枪械,让我深恶痛绝的基础训练以外和枯燥理论课程以外,这里就是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占了小学时参加过学校射击队的优势,在靶场多少算是挽回了些自尊。尽管成绩不是最优,也算是在新人当中数一数二的了。我满意的看着标靶上一片白色的斑点,张雪立在一边说道:“还以为你一无是处的,不错,靠你这手,我会考虑在评语中把你分到三局,不过别高兴的太早,你依旧没有证明自己配得上华北厅。你的其他科目差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枪不是万能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了,在你拔枪之前被人制住,你手里的就是废铁。回头把你放出去,被个不入流的妖怪干掉,千万别说你是我训出来的,丢人。”
“嘿嘿,我知道,所以才靠雪姨您啊,有你们一局出的装备,我们还怕什么,还是你们靠谱。再说这几天下来,不图能有啥作为,自保总没问题吧?看过你给发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用来自保的,剩下的就跟核武器差不多了,不是让人魂飞魄散就是让人后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你倒是挺为出外勤的人考虑的,华北厅的人自大08年重建到现在一直没有雇员死亡全是你们一局的功劳吧?”
“奉承话说破天也没用了,别指望我们能给新人什么好脸,我们哪个不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又回来的,不死几个过都不敢自称特协办的人。赶上下边的人也胆小,知道我们只会胡来,不敢收我们,怕我们脾气上来了把他们生死簿给撕了。过了训练期之后会好些,等你过了第一个案子,如果那时候你没有被吓跑,才能正式成为华北厅的一员。你能出外勤之后会比现在累很多,白天在摩卡视觉上班,晚上还得接特协办下来的任务,不是每个人都能应付来的。这也是我强化训练你体能的原因,怕你到时候喊累,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喊累,没干多长时间就跑了的大有人在,我也没指望你能表现多好。”
我手扶着腰上那条看不到的伤口,站起来。和关节痛完全不一样,这种疼不是你控制一下身体就能减弱的,也是雪姨那条鞭子的杰作“这可不是奉承,我又不是没试过你给配的那些东西。不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能不能给透露点。还有,你那条鞭子够厉害的,能不能给治治?都疼了好几天了,就算是惩罚咱也得有个头不是?不会我下半辈子就这么疼下去吧?习惯归习惯,可习惯不代表不疼啊。”我可怜巴巴的看着张雪。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第二天,这个实验就已经算结束了。伤没好你怎么不早说?那就是个实验,我以为顶多疼一天,这我得记一下,效果比我预期的好些。亏你就这么疼着,抗了这么多天。说你是不是傻?不懂可以问啊。啧啧,长着嘴是干什么的?下回给我注意咯,我的实验没特殊情况当天就结束。”
“什…你忘了!好嘛,可算是没疼在你身上。你让我问我也得敢啊,就您老那劲儿,动不动就给我加个十圈八圈的,我这带着伤真心抗不下来啊。”我语调高了起来,趁我说话的时候她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扔进我的嘴里。药丸划过喉咙,直接在我说话的时候被我吞了下去,这让我猛的咳嗽起来。
“好吧,是我失误,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也是,以后觉得哪儿不对要及时说,干咱们这行的,出了事儿就是大事儿,你也不想后半辈子成个瘫在轮椅上,留着哈喇子的白痴吧?我那条的鞭子的后遗症我还没研究过,天知道会怎么样,刚才喂你的药是补灵气的,魂魄出了问题,别的法子没用。吃得那么急,又没人和你抢,这不,呛着了不是?说真的,冲你那股子蛮劲儿,挺值得欣赏的,回头分配的时候,我给你说说好话,别让你直接被淘汰了。”
我怀疑她是故意的:“你以为我想啊,谁知道你扔的那么准直接给我扔到嗓子里了,没在案子里挂掉,差点先被你的药丸儿呛死。整我有意思吗?行了,多余的咱就别说,回头还得您多照应,不给来点儿小灶,给整点儿别的没有的玩意儿?咱这事儿就算过了…”
张雪翻了下眼珠,说道:“想弄死你我早就动手了,还用等到现…东西没有,别做梦了,小凡早就从我这儿要东要西了,我连根毛都没给她,你…没戏,青山的家伙什儿都是厅长特批给他的,更别说你了,每个新人都朝我要东西,我们一局还过不过?不给你减料你都该求神拜佛。”
“开个玩笑不行啊,您是局长,这是这是四层,您是老大。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玩笑而已。”我赔笑道,担心着我能领到的装备。
张雪挑挑眉毛说:“我当然知道,所以吓唬吓唬你,瞧你那点儿胆儿,入了华北厅的门,好好练练吧。记住回头要发到你手里的家伙,出过外勤回来是要交上来的,公器私用是严格禁止的。这是其中一件儿。”张雪指指我手里的家伙:“枪没啥特别的,都是制式的家伙,有部分是现代仿的,M1911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应该听过吧,有海关罚没的,有解放战争时期缴获的纪念品,剩下得不足的都是现代我们特协办自己的仿品,本来是计划用五四的,不过弹头口径越小做起来越费劲,所以直接用大口径的了。弹头分两种,一种是银弹,一种类似霰弹,不过子弹在加工的时候,华北厅在配的子弹我稍微加了点儿变化,两者中都融了符,前者是整张符融到弹头里,纯银的,实心,用来对付妖怪。后者是符灰,盐和朱砂,弹头纯铁制的,符灰什么是里边的夹在弹头里。我把配枪改造了一下,提高了初速度,弹头的工艺也差了些,有三十米左右,打到目标上的就只有裹着灰的子弹碎片了。开枪的时候注意周围有没有自己人,别被跳弹碎片击中喽。除了点儿小注意事项,我们测试过,子弹效果不错,一般的玩意儿扛不住,银弹平时用不到,算是压箱底儿的。”
我惊讶的看着张雪:“您老对枪械还有研究?貌似没什么女人好这口的吧?冒昧问一句,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估计百度都不一定有你好使,摩卡视觉真是藏龙卧虎啊,采访一下,这么能耐,干婚纱摄影这行有没有觉得委屈?”
“除了不知道的,我都知道,有个绝对记忆的本事其实不是件好事儿,这是个天赋,更是个诅咒。”说着,张雪低下头,沉思了一下,很快又看向我,特嗲的说了一句:“怎么,难道我不像女人吗?”她这句话,让我打了个哆嗦,一半是因为以前没听她这么说过,二是,她那句话的确实有够麻。
就在我们开着玩笑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射击训练场响了起来:“张雪与炮哥听到广播后速到厅长室报道。”听到这个声音我看了眼张雪,她的表情严肃起来。
“只是普通的广播,你没发现吗?行了,你听到了,走吧。不知道该说你命好还是倒霉,估计你的训练期提前结束了,我打赌上边派下任务了,要不要赌一下?你要是输了,下回我的实验要是再缺人,你就给我过来做一天实验材料就行。”张雪起身走向射击场出口,转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是误了事儿,我可吃罪不起。你知道厅长室在哪儿吗?回头迷路了可别怪我。”
整个四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训练场到厅长室没多远,可小跑着也得几分钟时间,我们是最后两个进去的,到那儿的时候,早有二局的局长晓凡和三局的局长青山等在那儿了。看我们进来,刘厅长先开口说道:“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我说过,只要过了头一天,所有的事情你都能知道,这段时间你知道,婚纱摄影行业的旺季,也没顾上问一下你这儿的情况,还有欢迎加入特协办。开始谈公事儿之前,还有点儿例行项目需要做一下,他们几个都做过的,就是个形式。”老刘站起来绕过办公桌,站在一块投影幕布前,面前是几把椅子,“现在,举起你的右手跟我宣誓。宣誓完毕你就算正式加入特协办了。”
这几天也算是熬过来了,听到这儿,我没有反驳,只是照他的意思举起右手,谁让人家给我开工资呢?
“我,说你的名字,宣誓,志愿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特别事务协调办公室。”
“我,说你的名字,宣誓,志愿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特别事务协调办公室。”我跟着说道,面对这个明显是个玩笑的话,老刘还是瞪了我一眼“先稍微比平时严肃点儿,这不是再开玩笑,你是想我把你分去一局吗?好了,继续跟我说吧:我们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将加入一个不存在的组织,遵守组织章程,执行组织决定,严守组织纪律,保守组织秘密,积极工作,随时准备为组织和我们守护的人民牺牲一切。”刘厅长等我说完那些场面话,除了自愿这句意外,其他的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继续说道:“我们注定淹没在历史中,没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那些普通人,你会成为英雄,却是个不被人知道的英雄。来到这里除了我们判断你不再适合这份工作,否则,你生是特协办的人,死是特协办的死人,化成鬼,都是特协办的死鬼,其他行为一概会被认为是背叛组织。我们是半官方的却要履行官方的工作。明白了吗?”
一半是好奇,一半我确实被灵异事件吸引了,所以我不自觉的点点头。同时举起手问道:“我看过保密协议,没问题,只是有一点我很担心。我这人嘴碎,可不可以至少让我把在这里遇到的事儿以小说的形式写下来?好歹我也算是个搞网络的,保不齐一冲动就把这里的事儿当小说写下来了,我怕时候再被找麻烦就先问一下。”
“没问题…”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你写吧,只要不是新闻报道就行,反正没人会对小说认真的。回头记得把我写的厉害点儿。写好了,说不定摩卡视觉也能跟着沾光。也算是给摩卡视觉做宣传了。”老刘笑着耸耸肩,示意张雪关掉灯,厅长室里一瞬间黑了下来,只有投影的光映在幕布上。原本就没有多少人的厅长室里一下没有了半点儿声响。“插曲说完了,都是熟人就不自我介绍了。下面是正事儿,刚收到上边发下来的协查通报,本月初,我市接连续接到超过10起类似的失联事件,失联者均为男性,系外地来石的务工和求学人员,失踪人员彼此间未发现有任何联系。48小时前,桥西分局接到报案,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从现场找到的证件来看,我们确信他们就是失联人员中的两个。这是一些现场的情况…”
老刘的话刚落,幕布上映出几张照片,上面与其说是两具尸体,简直委屈了尸体这个词儿。其中一具像木乃伊一样,干巴巴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让我不由得怀疑他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而另一具,只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个人型,是不是人都不好说,身上都没一块儿完整的地方,整张皮都被剥了下来,露出红白相间的肌肉和脂肪,上面还凝结着黑乎乎的血块。除了没有皮肤,胳膊和腿上的肉也东缺一块儿西缺一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的一样,肚子还被刨开了,各种下水洒了一地,我别过脸,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呕…”我感觉胃里的东西反了上来。“你们谁给张博拿个塑料袋,上回你们吐在我这里,那股味儿熏了我半个月。早就知道会这样,上回不是让你开会的时候自备洗脸盆儿吗?”顺带一提,炮哥是我的外号,张博才是我的大号,至于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因为和故事无关,这里就不提了。
“没事儿,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我缓一下就好,吐不出来,我中午没吃饭。那玩意儿太突然我没做好准备,尸体什么我见过,大夏天被泡发了的都见过,这个…不成问题…呕…再等一下…呕…一会儿习惯了就好。”我用手背在嘴上蹭了蹭,举起左手说道。坐在前边的凡爷递了张纸巾给我。
“所有新人都有这么一劫的,或早或晚,等你出现场,跟这里看照片就又不一样了。有时间多出几次外勤自然就好了。”凡爷说道。
刘厅长继续说道:“行了,抓紧时间适应一下,你看到的这玩意儿跟以后你可能看到的比较,已经很文艺小清新了,这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办?你能见到的东西还多着呢。”我听到他的话,知道成这样都不算什么,心里拧了起来,这样连考虑都没考虑就加入了这么个可疑的组织,怎么看都没法令人放心。“两具尸体的特点来看,还真不知道我们这回会遇到什么。妖怪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初步判断是狼人和吸血鬼,不过本地的都有登记,而且这两种玩意儿大多是独自行动的。所以,要么是有东西流窜过来了,要么是别的什么玩意儿跟我们扔的烟雾弹。老样子,这次事件是三局的活儿,青山,好好干,这回搞定之后,收入应该不错,以前处理过这些玩意儿,别大意,毕竟现在什么都是推测,现场才会告诉我们真相。”
“啊…”青山有些不甘心的说了一声,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高兴还是在抱怨“赚得越多,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别得就越深啊,刘厅,别怪我多嘴,凡凡她们二局的人也该多有点儿实战经验了吧?啥事儿都是我们三局的活儿。这回的钱我不赚了,给她们办吧。事儿都成这样了,保不齐得死人呢。”
“闭上你那乌鸦嘴,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也能被你说的比天大,炮哥第一次出外勤,事儿要真有那么大,你觉得我会放训练期都没过的新人出去?都觉得会死人还让二局上啊?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这样吧,你不是两月都没休假了吗?这回的收入给你们三局加两成,再加一个星期的带薪假。知道你就奔着这个来的,这次满足你。”
“刘厅,您这话说的,什么钱不钱的,都是为国家办事,谈钱伤感情,我们三局什么时候这么势利过?得,您老就等好吧,几个喽喽,小意思。刚才您说的可得算数,我都录下来了,领导就得一言九鼎。”青山带着一脸笑容嘿嘿一乐。
“谈感情伤钱,省省吧,我倒是想替你去。你们三局那么多号人,解决这点儿事儿不是小意思吗?不说别的,咱能不能每次出任务的时候你都冒出来跟这儿要饭好不好?不愿意接,就放着我来,连补裤子的活都不用你们干,好歹我们二局专注支援和善后将快十年了,你那点儿手艺,我们又不是没有,三局散了得了,我们二局连外勤带善后就一勺烩了。次次听你这样讨债,耳朵都出茧子了。”凡爷说道。
“你也说了,我们那么多人,不用吃饭啊?我们不像你们二局,就那么仨瓜俩枣的人也得分一份儿。是,每次我们前边拼生拼死完了,你带着人现场走一圈,回来就有钱拿,换我,我也乐意啊。咱话不能这么说,三局是我的,没人疼还不能我们自己疼自己啊?”青山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嘟起嘴的凡爷。晓凡刚想开口,老刘开口了。
“行了,都省省唾沫,别争了。有这力气,把案子结了,回头那东西跑了,大家一个子儿都捞不会来。布置就这么定了,现场还是青山负责,二局支援和善后,一局提供技术支持,顺便排查一下在厅里注册的那些妖怪,这段时间有没有安分的生活。虽然不大可能是它们干得,确保周全吧。另外,这次行动,三局要带新人,青山,新人就交给你了,记住安全第一。实战代替训练吧,有张雪教得理论,剩下的靠他自己了。散会后青山布置一下,带着你的人去领装备,晚上摩卡视觉下班后,开始行动,大白天的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出来。张博,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跟着青山,别乱来。行了,有问题问问题,没问题散会。”
正在和反胃感激烈交锋的我,听到我的名字,赶忙站了起来,“是。”我喊道,接着灯亮了。坐着的三个局长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省省力气吧,激情留到现场,大嗓门儿不解决问题。”雪姨说道,和另外两个陆续站起来,应付着说着和我类似的话,声音里带着几分麻木。我心里盘算着,看照片都受不了,到了现场会发生什么?最重要的一点是,晚上出任务,我该怎么和媳妇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