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李擎安血洗上海港 乔书婷香消引误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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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0年,赴法留学生李擎安、严楚、顾景耀等人因家族掌握清廷经济命脉以及军事力量,在归国前夕被法国诺兰伯斯公爵软禁于伊尔菲顿堡。
1883年12月,由于法国入侵越南并进而侵略中国东南沿海,中法战争爆发。1885年4月,法国得到对越南的宗主权,中国与法国签订《中法新约》,当时人称:“法国不胜而胜,中国不败而败。”
1885年,上海港
已经到了傍晚,远处的海平面上才看见客轮的影子,天气不是很好,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般,压抑的低气压在人群中游走,但却无法阻挡人们即将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的喜悦。
码头的拐角处有一位看着报纸的中年男人,他叼着卷烟,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灰色的长衫遮住他由于常年握枪而起茧的虎口,但却遮不住他浑身的戾气。远处一位年轻人,披着黑色风衣,双手插着兜,慢慢走到中年男人的身侧坐下,年轻人说:“嘿,伙计,借个火呗。”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掏出火柴,默默地给他点上烟。
雪茄的香气弥漫在角落,中年男人压低声音问道:“李家的人还没有来吗?”
年轻人也压低声音说道:“没有,看样子是不打算来了,大哥,是不是李擎安不在这艘船上?”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呵,李擎安就在这艘船上,这是我刚刚收到的消息。”他把一张纸条递给年轻人,又说:“如果不是我事先在他身边安排好了人,这次恐怕真会上他的当!这艘船上有李擎安和那位顾少爷,这是他们的照片,你去告诉弟兄们,见到这两人就开枪。”
年轻人展开纸条,里面只有两个字:屠狼。他随即又瞟了一眼照片,点头离去。
照片里,馥郁的郁金香花海中,两个年轻人正合奏一首乐曲,花开遍地,岁月静好。
亚历山大号客轮
离岸已经很近了,原先站在甲板上的人们都回到自己的房间提行李了——甲板上只剩下两个年轻人——这这赫然就是那照片上的两人!
李擎安背靠着护栏,右手戴着皮制手套,他的左手轻晃着酒杯,暗红色的液体随着他左手的晃动而在杯沿留下了水渍,他歪头看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男子,说道:“景耀,你后悔跟我回到中国么?顾老太爷将你送去法国就是希望你能平安地活着,中国太乱了。而且,”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我这次回来是要继承李家,这一路上也未免太风平浪静。”
顾景耀也转头看向李擎安,说:“所以你才不跟严楚一起上诺兰伯斯为你准备的船,反而上了这艘破烂的客轮跟那些结束务工回国的人在一起?还让李家的人不许来码头,只为制造你不在这艘船上的假象?”
李擎安点点头,又看了看客轮的四周,笑道:“虽然没有公爵那艘豪华,但也称不上破烂吧?公爵的船那是贵族专用,这只是普通客轮,便宜严楚了。”李擎安顿了顿,又说道:“五年前,我们要回国,差点被人暗杀,公爵不得已把我们‘关’进伊尔菲顿堡,制造出我们被软禁的假象,那些人沉寂了五年,没理由现在却袖手旁观吧?”
顾景耀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怀疑这艘船上有人出卖你?你从哪看出来的?这艘船上虽然鱼龙混杂,但我想没有多少人认识你,更何况我们伪装得这么好。”顾景耀指了指自己和李擎安换上的粗布衣服和被涂成锅底般颜色的皮肤,又说道:“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轮船的汽笛声已经响起,从甲板上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码头上的人。
李擎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转过身,将手上的香槟缓缓倒入大海,深蓝色的大海渐渐荡出红色的涟漪,然后又消失不见,只留浓郁的酒香萦绕在鼻尖。
李擎安说道:“就是因为我们伪装得这么好我才有所怀疑,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我一切都不敢肯定,我只是怀疑那个人,事实上,我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那个人是……。啊,乔姑娘,你好,你的美丽真是越来越让我折服,景耀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真是羡煞旁人啊!”
来人便是乔书婷,只见她身着一条白色洋裙,粉红色的蝴蝶结系在腰间,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星眸红唇,肤如洗凝脂,微卷的发丝垂落在她的双颊边,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贵族小姐,优雅动人。即使顾景耀和她天天见面,即使是李擎安这类浪子,也还是会被她的美所惊艳,两个男人一动不动,似要被她幽深的瞳孔给吸进去一般。她缓步走来,当真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她的每一次出现,在顾景耀看来都是怦然心动,而对于李擎安,惊艳过后,他的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蛇蝎美人。
究竟是不是蛇蝎李擎安不敢肯定,他只知道,他是个正常男人,是个风流浪子,面对美人都会着迷的风流浪子。“如果不是有顾景耀。”他想,“如果乔书婷身边的男人不是顾景耀,我真的会去抢她也说不定。”事实上,当李擎安多年后再忆起乔书婷,他突然开始庆幸,幸好当年乔书婷身边是他的兄弟顾景耀,幸好他一直秉承着“朋友妻不可欺”这一信念,不然“美人恩”他可是难以消受的!而李擎安却不知,他这一生,都消受不起“美人恩”,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现在,乔书婷已经走到李擎安的身边,顺势挽起了顾景耀的手,对着李擎安娇嗔道:“你这只风流野狼,就你嘴贫,我之前还寻思着怎么教训教训你们兄弟,都不看什么时辰了,还站在甲板上说笑,结果我还没走到呢你就给我灌蜜糖了。”
李擎安笑道:“那请问乔姑娘,这蜜糖您喜不喜欢呢?”
乔书婷咯咯一笑:“油嘴滑舌!今儿就放过你好了。”
李擎安说:“乔姑娘,咱们这可不是在什么豪华客轮上……你穿得这么……好像有些不太应景吧?你瞧瞧,我们家景耀看得眼睛都直了。”
乔书婷说:“喂喂喂,野狼,景耀可是我家的!还有啊,刚刚还夸你呢,穿穿怎么了,你不知道你给我的那些衣服,穿着磕死人了,我这不是准备下船了,特地换上衣服让你们瞧瞧我新买的裙子怎么样呢!”
顾景耀拍拍乔书婷的手,说:“安安这也是担心你,你知道,国内最近不太太平,你这样很容易引麻烦,幸好这里没什么人,来来,回去把衣服换了。”顾景耀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乔书婷往回走。
李擎安呲牙,有些暴躁地扒了扒头发,对着顾景耀说:“不要叫我安安!”
这话一说,乔书婷原本被顾景耀拉着去换衣服而不高兴的脸顿时又荡起了笑容,她说
“哈哈,李擎安你也有今天!景耀我们走了,李擎安你也快些回去吧!”
顾景耀回头看了李擎安一眼,用唇语对李擎安说:一切小心。
李擎安笑笑,点了点头,看了眼岸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向反方向走去,眼底一片阴寒——乔书婷,希望你听懂了我的暗示,不要对景耀不利!
而乔书婷确实听懂了李擎安的暗示,美人在心底冷笑:我不会对景耀不利,我要杀的人是你!
岸边,几十把枪悄悄对准了舱门。
又一声汽笛响起,岸上的人群骚动得更厉害,人们伸长脖子,焦急地想往前挤,路边卖烟的小贩不停地向人们吆喝,卖糖的小贩也凑过来向路人说:“买点儿糖吧,又便宜又好吃,买些给远道而来的亲人吧!“一时间,整个码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而天气似乎更加沉闷,看来是将有一场暴风雨。
船舱的门缓缓打开了,一拨人缓缓走出,岸边顿时发出一阵尖叫,接着是叫喊名字的声音,各式的名字混杂在一起,由不同的嗓音发出,任谁也听不真切。
走出来的人有的戴了帽子,长长的帽子遮盖住半张脸,混迹在人群中,似在寻找着什么,是亲人?朋友?亦或是爱人?
有的人则没有戴帽子,黝黑的皮肤泛着暗淡的光,长年的幸苦务工使得他们步履蹒跚,他们一个个走到岸上,拥抱住多年未见的亲人,痛哭流涕。
张睿,也就是之前的那个年轻人,他站在码头边一栋废弃的楼房里,从高处俯视着码头上的热闹与混乱,手里的照片已经被他捏的发皱,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码头上的人影,试图从人群中找出目标的身影,身边举枪的弟兄都在等着他的发号施令。
码头上的混乱让他皱起了眉,他在上流社会待惯了,有些受不了这些穷苦人民的气氛,他很好奇,李擎安和顾景耀这种达官显贵是怎么一路忍受过来的?
李擎安的外号是野狼,他也的确如他外号那样,嚣张且谨慎小心,先前敢站在甲板上光明正大地说笑,是认为他的伪装够完美呢还是他知道他们的枪械射程不够远?张睿不认为会是前者,既然是后者,张睿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般,有些气愤。这么嚣张这么聪明的狼,的确有些难以对付。张睿暗暗思忖着,今天若无法对李擎安开枪,那么他回去也是死,虽说他和李擎安无怨无仇,可他还想活着,他还想娶媳妇呢,自己和李擎安,他更喜欢让李擎安死掉。
李擎安是狼,严楚是狮,顾景耀是虎……。这么一想,张睿突然有了决定。
那个被称作虎的人,既没有狼的智慧,又没有狮的勇猛,他只不过是一个躲在家族羽翼下,被狮子和狼护着的莽撞又冲动的沉浸在爱情中的天真的傻小子罢了!张睿在心底冷笑,手中的枪默默地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