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房檐上，黑雀感觉身侧之人的呼吸越来越乱，伸手捂上他的嘴。然后，一阵刺痛从手掌传来。
    容月死死咬住黑雀的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他一双细长幽深的眼中燃烧着灼灼恨意。
    黑雀小心地拉着他，悄然观察屋内的动静，丝毫不在意被咬得生疼的手。他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听到如此惊天的秘密。
    狄裘没有接名册，却是应允了齐修的提议，打算选容月为驸马。
    “如此，本相就先告辞了。”齐修没有强求，今日的目的已然达到。
    “希望这一次，孤没有信错你。”狄裘说着，忽然转头朝窗外看去，锐利的目光直射容月的眼睛。
    容月呼吸一滞！黑雀渐渐感到他支持不住的虚脱，抽手飞速一点，容月就软倒进他怀里。
    齐修对回过头来怒视自己的狄裘坦然一笑，道：“本相前来面见戎王，自是要做好万全准备。想必戎王也是一样。”
    甲一从狄裘方才注视的窗外跃进屋内，单膝跪地，“请相爷责罚。”
    “无妨！”齐修对狄裘略一欠身，“本相期待明日大公主的表现。”便带着甲一大步离去。
    狄裘盯着跟在齐修身后一同离开的甲一，这想必就是相府最厉害的人，齐修的心腹——甲一。这个人的功夫当真在自己之下吗？那么一开始为何毫无所觉？
    他挥挥手，几个人影从暗处显现。
    “方才屋外有几人？”
    “一人。”
    一人？与他感受到的一样。如此看来，齐修比他想象得要容易对付一些。狄裘勾起嘴角，收回眼中锋芒，阴寒锐利的眉眼间便尽显风流。
    “走吧。”狄裘抬脚也出了房门。他挂着普通富家公子哥儿一般的笑容，悠哉地走在绯嫣馆的灯红酒绿中，任谁也瞧不出这会是曾经亲帅万骑大破前朝北疆十九郡的狠辣戎王。
    待确信屋内空无一人，黑雀才抓着容月翻下屋檐进屋。容月被他安置在一张软榻上。黑雀面无表情扫一眼被点了睡穴的人，犹疑。这个人不是主公要找的人吗？即便真的是月公子的替身，此人也绝非一个唱戏的名角那么简单。
    当齐修出现在绯嫣馆偏门的时候，黑雀并没打算跟进去。任务之外的事，不必关心。但一直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容月忽然身体一歪跌下马去。他不得不现身，在保护对象摔到地上前接住他。
    “带我进去，悄悄跟着方才那个人。”说话的声音略显气虚，却是充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黑雀皱眉，不予理会。只是将容月带回马上，转身就要消失。
    “你确定不带我进去？”温润而又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话中尽显威胁之意。
    黑雀此生除了穆染天，再不受第二人威胁，可这一次他破例了。容月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把匕首，此刻刀尖抵着自己的颈动脉，冷冷瞧着黑雀。
    “你确定不带我进去？”容月再问一遍，脖子上已经见了血。
    黑雀抬手。“叮”一声，暗器打掉容月手中的匕首。“是，公子。”黑雀面无表情，应允道。他并不惧怕容月自裁，没人快得过他。可他却是知晓，面前这人曾为了死，生生忍住窒息之痛。那不是常人能够办到的，他也不想赌。这个人，是主公要保护的人。
    这才有了后来，无意间听到的惊天秘密。
    黑雀伸手解了容月的穴道。容月缓缓睁开眼睛，在看清面前之人后，微微一笑，“谢谢你。”
    黑雀没有表情的脸闪过惊讶。这“谢”字从何谈起？
    “如果你是齐修的人，那么刚才你保护我，就是背叛了主人。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并没有抛弃身为替身的我。所以，容月谢你。”容月解释地很慢，声音如潺潺流水，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猜，你是皇上的人。”
    黑雀心中更加惊讶。容月假借晕倒引他出来，又用性命胁迫他跟踪齐修。这些本来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却不想，竟然连他的身份也猜地分毫不差。
    “敢问阁下，可否相信家父方才所言。”容月起身与黑雀平视，冷静地问。
    黑雀沉默。是真是假，他都没有权利去说，只有主公有资格评判。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保护面前这人。虽然没有回答，但黑雀心中仍是信了几分齐修的话。如果这人真是齐修的儿子，又为何要跟踪自己的父亲呢？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怀疑。
    “家父耿耿于怀胞姐之死，月却是心向陛下。”容月错步越过黑雀向屋外走去，擦身而过之际，黑雀错过了容月眼中此刻的神情，“今日之事，还请阁下一字不落，禀告于他。”说完，容月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黑雀无声点头。现下，齐修和容月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他心中已经难辨真假。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他倒是不介意主公爱上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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