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一章: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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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索尔,到父亲这里来。
“我……哈,我……我真的有看见你的母亲,她说她为你骄傲,为我和她的孩子骄傲呐……索尔,你真的……长大了呢……完全,长大了呢。”
“父亲……要走了。你……要乖乖的。”
“管家,他……就交给你了……”
“莉莉娅,我们终于可以……又在一起了……呢。”
耳朵里幻觉一样闪过父亲临死时的话语,索尔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对方临死时的容颜,那么温柔,那么和暖。
那是种他从没看到过的祥和表情——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心安理得的……提起妈妈……
手里的茶杯握得越发用力,索尔猛地松开手,狠狠捂住耳朵。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再怎么狡辩也不能篡改你杀了母亲的事实……
父亲……
父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母亲!
“为什么!”悲厉的惨叫从嘴唇中扭曲溢出,就像即将干涸而死的鱼,索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胸腔以及大脑都被“窒息而死”的恐惧所侵略。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仿佛要摒弃脑中的幻觉般,索尔用力的捂住耳朵,在不见效后猛然施力捶打自己的头部。大脑被撞击的感觉从神经中传递进来,那种通过骨传导传来的“咚咚”声像回音般撞击在整个脑海,终于将幻听压了下去。
索尔猛然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因为刚才的捶打,他神情恍惚,顺着重力直接跪倒在地上,头部直嗑地面。
似乎有血从额头上流了出来。在感觉到额头发痛后,索尔迷迷糊糊地想着。
而此时的尼洛则是渐渐蹙起眉头。随着老管家的讲述,他觉得自己创抓住了某些线索。当然,老管家的言辞细细想来并不连贯,并且隐晦,诸多地方采用隐喻,甚至借用古希腊罗马的神话故事来象征,说到最后尼洛也不清楚前伯爵如何离世,只知道前伯爵和索尔有过不可调和的矛盾,随后前伯爵葬身于一场大火。但这最起码让尼洛知道了一个事实。
伯爵的童年并不幸福,相反,充满痛苦。一个满是痛苦回忆,且面无表情,位高权重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是否还会将生命当做值得尊重的存在?
或者,换个角度说,伯爵的这种经历让他可能做出某些残忍的行为——比如,杀人。伯爵的身份无疑能为这件事提供诸多便利,甚至能封锁犯罪的消息。这也许就能解释他探寻两年却依旧无果的原因。
作出假设的尼洛在心里默默进行推演,而推演的结果却越发让他确信伯爵与失踪案有关,就算伯爵不是犯罪者,也肯定为罪犯提供了了封锁消息的便利。
那么接下里他要做的……是拿到禁地寝室和地下室的钥匙。
确定事宜的尼洛觉得思绪豁然开朗,然而在柳暗花明之后,他还需面对现实:无论是地下室的钥匙还是禁地寝室的钥匙,都不好拿。寝室的钥匙毫无线索,而地下室的钥匙却是行踪明确。
一把钥匙在伯爵身上,另一把在老管家手里。
要如何把钥匙拿过来?尼洛想到这件事微微蹙眉,只要有办法,就算是骗,他也要骗到手。
诚然,老管家救了他,还是在他处境最艰难时救了他,但当时并非没有作秀的嫌疑。他是明知对方在场的前提下,故意去翻那个飞满苍蝇的垃圾桶,而且在那之前他还曾装作无意地撞到老管家,并展现自己的数学天赋。这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在牧师学校受到的良好教育让他成功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而对方也确实如他预料般施加援手,只是尼洛没想到老管家会对他倾注这么多的关怀:亲自教导关于如何服侍伯爵的事宜,亲自挑选并设计他的管家服饰,亲自训练他的管家技能,在某种程度上,老管家对于他而言等同于父亲。
尼洛的眸子垂得更低,有些戚然地看向老管家,而老管家些微浑浊却大体清明的双眼正监督修缮房屋的工作人员。
再等一等。尼洛在心里劝慰自己,再等一等,就等一会。
至少让他在神前做个忏悔。
“尼洛!”老管家的声音猛然将尼洛的思绪拉回,他有些愣怔地看向老管家,却发现对方不悦地皱起眉头,“神智不集中!尼洛,你在发什么呆!”
“被少爷看到你这样子可不行。”
尼洛垂着头,准备无声承受着老管家的训导,老管家却在责备几句后话锋一转,仁慈怜爱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不要我替你去向伯爵请假,我知道你内向的性格肯定不好意思去说,但说到底,还是身体最重要。”
“年轻人,虽然该严苛的时候不能偷懒,但偶尔还是要放松一下的。”老管家的双眼眯成细细的一条线,声音慈祥。
“不,不用了。”尼洛回绝,“只是昨天没有睡好而已,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尼洛信誓旦旦地保证,老管家才微微放下心,他再次拍拍对方的肩膀,随后将注意力放到施工队伍上。而尼洛也在刚才的走神被抓后打起精神。
地下室钥匙的事情,等做完忏悔再说吧……
而此时的弥亚则躺在床上。自伯爵离开后,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空洞地躺在床上,双肘和双膝缩在胸前,将整个身体缩成一个小小的球。
伯爵现在……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
伯爵有没有想他呢?
伯爵什么时候会再来看他呢?
一片空白的大脑却是自动开始思索这些问题,弥亚苍白的嘴唇颤了颤,无声翕动少许。
脖子上仍旧会有持续的痛感,不强烈,但是绵密,为了让自己忽略或者渐渐习惯这种痛苦,弥亚照例开始回想。有时候他会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有时候他的回忆是错误的。
也许是长久的空白和生活的单调让他的记忆渐渐产生混淆,弥亚觉得他的回忆就像大锅乱炖的料理,彼此掺杂,相互交融,看不出事情最初的正确模样。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自失去视觉和声音后,他的记忆就全是伯爵,伯爵会单方面和他说话,会喂他吃饭,也会替他整理着装,但大多数时间是抱着他睡觉,更正确的说法是伯爵抱着他躺在床上,然后开始将一些也许没头没脑,也许满是痛苦的话。
而通过这些陈述,弥亚渐渐明白了关于伯爵的种种事迹,而在明白甚至理解后,他觉得他的感情从最初的憎恨,恐惧,变成了习惯,求索,乃至今日的爱得深沉浓烈。
伯爵。
索尔。
索尔·哈特谢特晋。
我的……太阳,神明,一切。
有些失常的地将手指放到嘴边,用牙齿细细咬啮剪得圆滑的指甲,弥亚更加用力地思索回忆中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