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疑惑
    邮政局大门是两扇铁皮绿漆门，顶端立着枪尖。大门由于年久失修，已经锈迹斑斑。底部被人们脚尖踢出了几个孔洞，空洞四周围着锯齿一样的铁片，像一片片败叶，随时都有脱落的可能。
    小红刚来到邮政局大门前，看着那两扇破大门发愣。她应该推开门进去，可她不敢。她怕她那双粗粝的小手把大门推散了架。正在小红踌躇不前的时候，大门开始晃动。是有人在开大门。大门底部的滑轮的轨道被常年淤积的灰尘和杂草填满了，滑轮滚动时就要很费力气。来人用力地拉扯着，那破旧的大门好像很不情愿似的摇晃着脑袋就是不挪窝。
    开门的人用力猛地一拉，破铁门哐啷啷快速地向一边跑去，倒把开大门的人一下拍到大门后边去了。
    两扇大门开开了一扇，邮政局杂草丛生的院子就豁然呈现在眼前。电缆线轴像几个大轮子胡乱堆在南墙根。小红犹豫着，是问问开大门的老头呢，还是直接闯进去呢？突然，赵军推着绿色的自行车出来了，车上绿色的帆布包里，装满了信件。
    小红赶紧迎上去，说：四哥，你送信去啊。
    赵军比小红大，在家排行老四。
    赵军正低头看路，没想到猛哥丁有人问话，倒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是小红，又惊又喜，惊慌失措地回答：啊，是啊，哎，是你啊，你，这么早站在这里干嘛？
    找你。
    哦，找我？找我有事？表哥比小红大几岁，小时候表哥见了小红就逗她玩。自从小红嫁给了墩子，离得远了，又加上工作忙，她们见面的机会很少。今天突然相见，赵军有些措手不及。
    我想让你查查，墩子给我寄过钱和信没有。
    哦，是这事啊。赵军想都没想就说，寄过，寄过多次呢，都是我收的。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小红感到事情有些严重了，眼泪都下来了。
    嗯。赵军愣了一下说，你家大叔没给你吗？每次都送给大叔了啊。
    小红一听坏了，肯定让爸爸给藏匿下了。于是问：你怎么不给我给我爸呢。我爸离我们家那么远，我又不常去娘家，怎么能给他？
    嗨，你说这事。赵军说，刚开始呢，我是送你家去的，你不也收到几封吗？可给你送信，很费时间，十有八九你不在家。有一天，大叔后来到邮政局找我，说以后有了你的信什么的别送你那里去了，送我家吧。我问大叔，小红经常去你那里去吗？大叔说不常去，可他常去。说墩子不在家，他得经常去你那里帮忙。我给你送信费劲，老是找不到你。大叔这么一说，我还巴不得呢。于是，从那时开始，有了你的信件和汇款，就都让大叔签收了。我想你是他亲闺女，又是山前山后，就是路难走点，可相隔不过四里地，也就同意了。这不，大半年了，只要有你的信和钱，都送给大叔了。他怎么会不给你送去呢？你说说，你说说这事。
    小红脸上登时一层乌云。说：四哥，你怎么那么糊涂呢？谁的信不给谁送去怎么让别人代收呢？是，我是爹的亲闺女，可我爹年龄大了，忘事糊涂的，你这不是耽误事吗？你知道因为信的事惹了多大麻烦吗？
    赵军有些紧张，说：不就几封信嘛，还能惹什么麻烦？你可别吓唬我啊。
    还能惹什么麻烦，我告诉你吧，就因为这几封信，墩子误会我了，都和我离婚了。
    赵军害怕了，左右看了看有没有外人，压低声音说：妹妹，这事怨我做事马虎，你可别跟我们局长说啊。我几天就去大叔家把信给你要来。
    小红说：不用了，我自己去。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
    一直到日上三竿了，还不见小红的身影，女儿又哭起来。墩子就劝她不要哭，可女儿不听，一边大声哭一边喊：妈妈，妈妈，找妈妈。
    大夫进来查房，对墩子说：你怎么当父亲的，孩子刚动完手术能让她哭吗？挣开了刀口怎么办？
    墩子眼睛望着窗外，可窗外只有白白的雾在翻腾，就是不见小红的踪影。她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呢？到底遇到什么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