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噩梦
    露露静静地躺在破房子里，脸上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似的。墩子轻轻擦去露露脸上还没擦净的泥土。那么有理想有爱心要强的女孩遭受这样的变故，墩子慨叹命运不公。可他又感觉事情有些蹊跷：那个水库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茶园，现在又不是采茶季节，她去那里卖冰棍卖给谁呢？
    公安局法医认定的死因是：天气炎热，死者不小心坠入水底，由于水下温度低，致使其四肢痉挛失去功能，死者的头随惯性插入水底泥沙中，口鼻不能呼吸，窒息死亡。
    法医自由法医的道理，但露露怎么到那里，怎么会落入水中的？法医不能给出答案。墩子把自己的疑问汇报给公安局办案人员，他们答应要继续调查。
    警察走了，墩子问老太太：阿姨，你感觉露露是意外溺水而亡吗？
    人家不说了吗。再说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嘛。
    我觉着有些蹊跷，她以前都在城里卖，这次怎么突然去乡下呢？
    老太太长叹一声说：有意外也许与钱有关。
    墩子和李苦藤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又缓缓地说：我捡到露露时，她还不满月，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她是什么性格习惯我心里明镜似的。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就看着钱好。找对象的时候，我让她找个老实本分的，她非要找个有钱的。这种性格的养成啊，与我有关。从小我没让她吃过苦受过累，有时我饿肚子，也让她吃饱穿好。和尤三弟交往的时候，我就提醒她，可别光看人家的钱啊，居家过日子，钱多是过钱少也是过，只要两个人勤劳，日子都能过得去。可她不听啊，一个劲问尤三弟要钱。我估摸着，她的死肯定与钱有关。
    老太太的话有道理，可尤三弟在看守所押着呐，这事肯定与他无关。对于露露有没有其他仇人，老太太不知道，墩子和李苦藤都不知道，也无法判断。他们不去考虑了，先把露露的后事处理好了再说。
    露露无亲无故，老太太也是孤苦伶仃。墩子看着可怜，就同李苦藤一起商量露露安葬事宜。老太太曾经给自己选择了一块墓地，本想着自己百年以后用，没想到露露先她而去了，只好先给露露用了。墩子感到不妥，说；要不再给露露找块墓地吧，怎么能用你的呢？
    老太太苦笑一声说：先别考虑我，把露露安顿好再说。大热天的，放在家里很快就馊了。
    我们可以先火化再慢慢找墓地。
    真不用。老太太说，你们按我说的办吧。
    墩子借钱埋葬了露露，并决定收养老太太。可老太太摇摇头说：露露死了，我一个孤老婆子也不能在这里住了，住在这里，想起她，我就难受。露露虽然从小不怎么听话，但这孩子人品不错，不是那种靠坑蒙拐骗偷过日子的人，她总想着靠自己的努力活着。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跟着你我不会担心挨冻挨饿，可你也是个打工仔，没有多少能量，就不麻烦你了。前几年，我们村有几个五保户去了政府的敬老院，我也去看过，那里条件很好，我以后就去那里养老了。
    墩子还想说什么，老太太又说：在养老院很好，有吃有住还有人一起聊天，比在家里强。我一人在家，整天想露露，说不上用不多长时间我也得走。去养老院或许能多活几年。再一个，在养老院死了，自来有人帮着找墓地，不更省事了吗？
    老太太把墓地给露露，原来有她的打算。是啊，有露露在，她死了埋在自己选好的墓地里，逢年过节露露还能去上坟。露露走了，她埋在哪里都不会有人关心了，所以有没有墓地她也不放在心上了。
    墩子处理完了露露后事，还是感叹露露的死。他跑了几次派出所，没打听到一点信息。难道露露就这么不白不黑地死了吗？露露虽然是孤儿，孤儿活着就没多少人关注，死了更不会有人关注。但墩子不想就这么放弃，他要继续追查露露的死因。不过，茫茫人海，他问谁去？广袤大地，去哪里寻找蛛丝马迹？
    有句话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墩子老是想露露的事，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尤三弟，心里打起鼓来：露露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系呢？
    想了一会又放弃了，尤三弟在拘留所里，他怎么能对露露怎么样呢？可每到夜里，尤三弟老是在墩子梦里出现。他想起了鬼神说，难道是露露有什么冤情故意托梦给他的？
    墩子坐卧不安，工作也不好好做了。老板知道他心里有事，又放他一天假，稳定稳定情绪。
    墩子回到出租屋，李苦藤也跟去了。现在墩子和李苦藤的关系亲如兄妹，工作之余，李苦藤总要和墩子聊上几句。看到墩子近几天总心事重重的，知道他因为露露的事。
    来到出租屋，李苦藤问：你心里是不是还挂着露露的事？
    我这几天夜里老做梦，做梦就梦见尤三弟变成了一头狮子张着血盆大口扑向露露。露露吓得尖叫着到处躲。露露一叫，我就被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天天如此。
    尤三弟在看守所里押着呐，他也没办法对露露怎么着啊。
    我想的也是这个啊。墩子低着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可我预感着，露露与尤三弟一定有什么。
    要不你去派出所说说？
    说什么？说做了梦吗？墩子抬起头来看着李苦藤说。
    嗯。李苦藤摇了摇头说，你把尤三弟和露露的关系说一说，再把尤三弟怎么骗你的事说一说，看公安上怎么说就行了。咱给公安说这些，具体有用没用，公安上会判断的。还有老太太说过的话，都给人家说说。另外，尤三弟在看守所里，他亲戚不还在外边吗，他们是不是找过露露？
    一句话提醒了墩子，他睁着两个大眼睛发射着无比兴奋的光芒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好，我这就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