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弱小的正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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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的地带,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伤口触目惊心,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有的人衣服被烧出了洞,还好打破身上的水袋让水一浇才解除死亡的威胁,于寒冷的后半夜被冻的瑟瑟发抖,姒履葵不得不把坐下的垫子包裹起那些士兵的身体,有的人甚至断了胳膊,划破了脸,被砍去了膝盖无法走路,只能被别人放在马上。
姒履葵,这时才反应过来,叔父大腿上的伤口越摩擦越大,流出了血让马染上了一点红毛。“叔父,您快下来躺在这里。”说完就想掏出小刀来割破身上的布衣做绷带缠绕伤口。
叔父连忙制止他的行为,随后一个脚下不稳或者旁边的人没注意后摔倒在地,艰难的移动到一块巨石旁边。
“没关系的孩子,我的时代注定已经要结束了,像那些人一样,我曾在梦中回忆,我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他们不会饶恕了我的,如今走到这一步,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我会替你问候葛伯的,我的老朋友,他在阴间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我去了,多夸奖你几句吧!
我们的生命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何去争取,该结束的时候,就是将死之期,不,不要为我哭泣,那不是你应该有的麽样,笑一个,来,我最喜欢葵的笑容了,纯净空明,没有一丝杂质,我们这些老头子啊,可最喜欢你的笑容了来,笑一个吧。”露出了笑意,姒履葵误以为病情的好转,于是跟着笑了起来,可转瞬之间,嘴唇闭合,那亲切的模样转瞬之间阴阳两隔,手里将攥着的两块玉牌用尽最后的力气塞到了姒履葵的手中,一个写着牛岭山候,一个写着葛伯。
当命运剥夺了一切,留下了却是你的自身,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那飞向天际的星星之火,噼啪过后一片飘渺的寂静,泪水打湿在褐黄色的布衣之上,冲刷掉一些灰尘与血。那熟悉的面容,就再也看不到了吗,也许真的像诗中所云的那样,自古名将如红颜,不叫人间见白头。
年仅四十多岁,早已是踏破铁鞋的一位老将,他经验丰富,博才多艺,命大福大,在敌人的马蹄之下尚可保全一条性命,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支小小的箭矢,就可以轻松要了一个人的命。
姒履葵像是丢了魂一样走到了那个原先的营地,他迎来的永远不是鲜花和掌声,而很可能是质疑与猜忌,甚至谩骂。
可真实情况却远远的超乎他的想象。不是谩骂和侮辱,而是,同样遭到了蒙古人的洗劫。
姒履葵走到了牛岭山的山寨门口,可没想到,牛岭山已经变的乌烟瘴气,一片荒芜,好像刚刚被洗劫一空,寨门口,还流落着无数的枯骨,没人打理。
就在姒履葵欲要进寨的时候,突然有一支箭射在了他身后的木桩上,不远处,一个拿着弓箭的,衣冠不整的小男孩,慌张的眼神中充满了憎恨。
姒履葵故作亲切的走了过去,谁知那小男孩却一把推开了他:“离我远点,你们这些怪物,不要碰我!”“大胆,竟敢对牛岭山的正候大人无礼!”一旁的士兵抢话道。“你们都退下,你,怎么说我是怪物?”“你,你们狄蛮人,你们喝人血吃人肉,你的脸上还有吃剩的血呢!”姒履葵摸了摸脸,是的,从战场上回来的,谁的脸上不带着血?身边的那几位更是,有的刚出山谷的时候都变成了血人。“我们不是狄蛮子,真的不是。”姒履葵一边擦着脸上的血灰,一边用水袋洗手,一边用肯定的语气对小男孩说。“可,你们为什么骑着他们的马,你不是狄蛮的话,那你为什么骑着马,身旁还有这么大这么大的一把刀。”小男孩很幼稚的用手比划着,眼神里的东西多了一丝怀疑,却并不全是憎恨了。“我,是我们汉族的士兵啊,我是这个牛岭山的将领,我是候级的官员,这是我的玉牌。”
姒履葵从怀包里掏出一个沾着凝固鲜血的玉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他的官职,做工如此精致,当然不会有假。小男孩看了看,无可奈何的递给了姒履葵“我,我不认字。”害羞的笑了。
“相信我,我是汉族人,你瞧,我的汉话说的多流利!”“谁,是谁在那里?”又走过来几个穿着破布做的衣服,脸上的胡子很长的青年男子。为首的一男子对小男孩说“生,你怎么跟这个陌生人说话,你不怕他是该死的狄蛮子,过来。”身旁的一个稍微凶狠点的人说道:“诶,你是汉人,还是该死的狄蛮子啊?”说着就拔开了刀。
“我,我当然是汉人了,我的汉话说的这么流利,你见过几个狄蛮子会说这么流利的汉文的?”
心里却在想,哼,真换成狄蛮子在这的话,你们几个还不够人家吃一壶的呢!
那凶狠的人收敛了眼神中的凶光,换上略带友好的目光,手轻轻一推,像是卸下了戒备心那般的轻松,咔嚓一声刀便划入了刀鞘。“够了,是狄蛮子的话,你的头早就不在了!”
“你,证件呢,或者说,是战场上回来的逃兵。”“喏,这呢,唉,本不想暴露身份的。”
“真要是狄蛮子的话,掏令牌也不会这么爽快。”看令牌的人突然间扑通一声跪下了,旁边的几个人一看也都扑通的就跪下了。连连拱手作揖,“无礼冒犯候正大人,请大人原谅。”“行了起来吧,我身边的人都很随便的,用不了这么多繁琐规矩。”
“你是哪个地方的人?在我的山寨里做什么?”姒履葵猛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命令式的语气,第一次用起来竟然是这么得心应手,大概,这是因为他天生拥有王室的血统吧。
“我们是陌山氏族的人,我的哥哥是这里的一个士兵,他请我们来帮助你们守卫牛岭山的,我们的村子就在你们这座山头的后面。”
“多谢你们了,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有,几天前,这里被狄蛮子洗劫过一次,我们朝那些人放箭,可箭出去就跟完全消失了一样,根本打不中他们,后来我们躲在城墙下面的洞里,才幸免于难。”“原来如此,多亏了你们,至于这些粮草,抢就抢了,烧就烧了吧。”姒履葵叹气道“我们在前线遭遇狄蛮子的埋伏,死伤过半,现在弟兄们又累又饿,寨里的粮草都被抢光了,能不能,让我们弟兄几个去你们村里弄点粮食,现在大敌当前,没有粮草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好,好的,王爷您这边请,我们几个带路。”那几个人做出的毕恭毕敬,好像请到了救兵一样。
“这一片地区,都这么荒芜吗?为什么你们不从这里开垦耕种,多好的土地。”土地上牛粪遍布,草原的下面乌黑一片,草的绿色是最纯粹的绿,永远如同被蓝天洗过的一样,带有露珠的晶莹剔透。
“王爷,不是我们不想耕种啊,只是,我们耕地的时候,那些狄蛮子次次来骚扰,哪次他们走一次,麦子苗就会被践踏的不成样子。好像他们见不得我们耕种似的。”
“哼,要我看啊,那些野蛮人是自己不会种地,嫉妒我们种地吧?”姒履葵身边那个受伤很重的士兵突然抢话,语气中含尽了憎恨与厌恶,对世界满满的抱怨,已经燃尽了他所有的理智,坍塌成漫天的灰烬,血丝通红的眼眶里酸涩的再也溢不出泪水。
“你安心在马上躺着,到了村子里我跟人说说情给你疗伤,不要插嘴了。”姒履葵喊道,但他十分理解这种抱怨,因为他从军10余年,已经不知听过多少次这种抱怨了,也不知道要再背负多少骂名,因为战争的双方没有对错只有胜负,凡是杀过人的无非都是罪恶之人。
村里的人好像知道了他们要来似的,早已备好宴席,村子里的平民没有那种奇异的眼神,而是无比接近和平日常的劳作生息。姒履葵这一伙子人当然不客气,车马劳途了好几天回到这里基本上什么也没吃过,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根菜。整个桌上的食物被啃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是真的饿极了,大快朵颐之后才顾得上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