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言看着书页上“人族”两个符号，手指拂过一遍又一遍，好像在犹豫要不要抹除。刚刚毁灭的世界，源头就是人族，零言忘不了人族临死前的疯狂和扭曲，这让她心里有种怅然若失，她不想让人族消失，但是又对人族的欲望和人性无可奈何。
    如果有人和她一起前进就好了，从诞生到现在，一直就是她一个人，时空中没有人和她处在同一高度，也没有生命愿意和她一起坚持着守护时空，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前进，没有人陪她，遇到任何问题，她都要自己解决。
    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没有人和她分担辛苦。无数年了，零言觉得很累很累，但是她不能休息，因为时空需要她，需要她的守护。其实如果让人族消失，她可以有非常多的空闲时间，只是人族的存在那么耀眼美丽，零言不想让他们消失。
    存在即合理，人族有恶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这个种族，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矛盾而显得特殊美丽，零言合上书本，眼光放到了远方。
    荒地空间，这里没有生命，尽管星辰耀眼，但是总少了一种生机的气息，显得死寂沉闷。白色短发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样子，他盘腿坐在虚空中，白茫茫一片的眼睛中，白色光芒流泄，似烟雾一样，从眼尾处的眼眶中飘出，向两边飘去，慢慢消散于无形。
    白色的水晶球有人头大，在他胸口前悬浮着，水晶球微微转动，里面是光怪陆离的画面，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不明所以。孩子看着水晶球，稚嫩的脸孔上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平静。
    孩子是预言之神预，在第一代神皇光零还未诞生之前，他就存在了，应该说算是和零言女神同一个时代的人。预平静的脸在看到水晶球里突然出现的画面时，崩裂了，他惊愕的看着水晶球，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混乱又要开始了……”预喃喃自语，孩童的声音说不出的沧桑和成熟。
    “什么混乱啊，小宝贝？”飘忽不定的声音在预身边回响，一道透明的人影浮现在他面前。人影很模糊，只有一个大概的人的形体，五官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不停的变换着，好像没有固定的面容。他在预面前随心所欲的飞来飞去，小腿以下是雾气的状态，让他看上去像是在深蓝大海中游戈的美人鱼。
    “虚空幽灵，去告诉零言宇上，让她不要去拉菲尔空间。”预不能出手干预任何未来之事，这是时空给他的枷锁，但是他可以让人去改变，只是也不能明说，因为他想说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母神去哪里是她的自由。”透明的像是一层雾气的虚空幽灵趴在预的背上，面容突然清晰起来，是一张妖艳的女人的脸，同时他原本男性的身体也变的凹凸有致，曼妙婀娜。
    虚空幽灵，是由大量死去的神明的破碎神魂诞生的，无数神明死亡，才可能诞生一个虚空幽灵，他一诞生，就是主神级别的存在，而且是一脚迈入至高神级别的存在。他没有性别，没有形体，没有面容，甚至连属于自我的意志都没有。
    破碎的神魂中有着死去神明的执念和意志，虚空幽灵由无数神魂碎片中诞生，他的主意志时时刻刻都在受到无数其他意志的影响，所以往往他上一刻是平静的，下一刻就暴怒起来，不过如果他想让自己的主意志压过其他意志，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会很辛苦。
    “你不用问这么多，让你去就去。”预拨开虚空幽灵摸着他的脸的手，尽管手穿过虚空幽灵的手，没有拨开，但是拒绝的意味很明显。虚空幽灵轻笑着，脸孔再次模糊起来。
    “零言宇上要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虚空幽灵飘到预的面前，和预面对面，脸孔变成一个成熟英俊的男子。
    “……”预不言，虚空幽灵总是喜欢这么缠人，有时候他真想把虚空幽灵封印起来，但是想到当初见到的懵懂无知的虚空幽灵时，预的心动摇了。
    “零言那么强大，没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你说是不是，预？”虚空幽灵面容又换，这次是一张少年的脸，充满了纯真和阳光。
    “我不想去，我害怕见到零言宇上，她当初杀死我时，我很伤心。”可爱的少女脸孔，一脸悲伤。
    “想去见她，好久没见了。”柔和的男性脸庞，一脸怀念。
    预看着虚空幽灵不停变换的脸，叹了口气，他知道虚空幽灵的主意志又开始逃避他的话了。虚空幽灵不想见零言，预知道，毕竟虚空幽灵的诞生，是零言一手促成的。当初零言一怒发动诸神黄昏，百万神明丧命，让天地悲泣，血雨漫天。
    那些神明破碎的神魂汇聚，才让虚空幽灵诞生。从某种意义来说，虚空幽灵也是零言创造的，或者说虚空幽灵是第一代神明们的传承者。从神魂中得到的记忆，让虚空幽灵想着零言，却又不敢去见，那次背叛，神明们知道他们伤透了零言的心，所以他们不敢见零言，连带着让虚空幽灵也不敢见零言。
    “不去就不去吧，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我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顺其自然。”预抚摸着水晶球，一脸黯然。
    “预，这个时代要结束了吗？我感觉到了。”虚空幽灵从预背后抱住他，面容再次模糊起来。
    “或许吧。”预喃喃自语一样的说，这个时代，已经经历了数十万兆年的时光，即使终结，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个时代结束的太早了。
    时空诞生后的时代，是混沌时代，当时时空中混沌一片，零言女神都还未完全开启自己的神智。混沌时代的第四百万兆年，大量空间形成，生命开始出现，零言也开始了她的守护时空之路。
    混沌时代持续了十几亿兆年后，随着大量时空高层的出现，时空进入了刻度时代，混沌时代就此结束。刻度时代持续的时间也非常长，几乎和混沌时代一样长。当零言创造第一代神明时，刻度时代结束了。
    从第一代神明出现，到诸神黄昏，这一段时期，是纪元时代，这个时代不长，连一亿兆年都没有到，就结束了。不过从这么短的时间也可以看出光零是多么的优秀，不足一亿兆年，就踏上了至高神的级别，那些混沌时代后期才开始出现的时空高层，和他一比，实在是太差劲了。
    诸神黄昏结束后，纪元时代终结，时空进入了清明时代。
    只是清明时代才几十万兆年，连纪元时代持续的时间的零头都比不上，所以说它如果结束的话，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小预预，我给你唱歌吧。”虚空幽灵语调突的一转，变的愉悦空灵，他的面容清晰起来，一张灵动而唯美的少女脸庞，美的让天地都失色。
    “唱吧，我在听。”预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白色的眼睛。
    混沌雾海中，残破的宫殿沧桑肃穆，它是第一代神皇，也就是第一代光明神光零的宫殿，即使数十万兆年过去了，它依旧屹立不倒，陪着光零在这寂寞的地方活着。
    光零从宫殿里走出来，坐在宫殿外的台阶上，白色长发在他背后摊开在地上，晶莹的发丝像是雪一样洁白无瑕。光零的头发和眉毛，原本是黑色的，是和零言的头发一个颜色的，可是他在被封印后，头发就全白了，连原本是纯粹黑色的眸子，都透露着一种血的猩红色。
    灰色雾气在光零身边飘动，漫不经心。光零抬起头，只看到灰蒙蒙的雾气，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雾并不浓，反而很淡，淡如轻烟，只是这种混沌之雾，有很强的遮挡人视线和意念的力量。
    这时候，时空之阳还在雾海外，她的光芒可以穿透无数空间，却穿不透雾海到达光零身边，所以光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时空之阳了。光零不知道抬头在看什么，他半睁着眼睛，白色的长睫毛几乎完全把他的黑红色眼睛遮住。
    “零言，我想你了。”光零这样说，他即使看不到太阳，也能感应到时间，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坐在石阶上发呆，想着零言的样子。数十万兆年来，每天如此，从未变过。
    光零坐的地方，是以前零言带他看时空之阳升起时坐的地方，每次都坐在这里，没有变过位置。所以光零喜欢坐在这里，他抬头，哪怕看不到阳光，也能感觉到零言就在他身边，温柔而安详的看着他。
    “等着我，我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光零伸出手，张开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好像想接住什么东西。除了零言，只有光零自己知道，这个动作，是他和零言一起看时空之阳升起时，必做的动作。
    他想接住阳光，把时空中最美丽的光芒送给零言，可是他的实力不够，无法留住手掌上的光辉。哪怕他到了至高神的级别，他也无法像零言那样，把光芒抓在手中。
    雾气在光零手指间跳动，光零闭上眼，轻轻念道：“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