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孟颀站定，使劲眨了眨眼，笑着回头，“父亲多心了，周姑姑自然不会代替娘亲。”说完迅速转回头，又笑道：“世叔，听陛下说黎州尚坊胡人做的烤鹅特别好吃，等到了黎州你跟我去吃好不好？”
    王湛见他眼里的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却还是强忍着，便道：“陛下连这都跟你说？真是太偏心了。”侧身对孟泽说：“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孟泽点头，“去吧，记得吃药。”说完便在火堆前坐下拆信。
    二人转身离去，没有看见他眼底森然的寒意，周勤这般作为，难道真的以为他需要周家扶持不成？
    孟泽他本不是温和的人，周勤信里那种类似于告诫叮嘱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肉里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再加上近日南营的动静更是让他心里烦躁不已，非逼着他慢慢合上双眼才平静下来。
    周家，留不得。
    周尧比方宜月性子软弱许多，空有一身好功夫却派不上用场，单看那天夜里孟泽在倚翠馆遇刺时周尧的功夫远远超过三脚猫的郑楚，可她就是拖拖拉拉解决不了，这让孟泽很是郁闷。
    方宜月尤其固执，固执到了有时候连元佑都不得不退让。
    当年元佑利用方宜月为他摘雪莲花，事后看这姑娘单纯善良又倍加后悔，遂待方宜月极尽温柔体贴，那时候少年夫妻如胶似漆，倘若不想起大魏这边的烂摊子，元佑真情愿一辈子都那样过。
    后来齐州闹瘟疫，元佑怕她担心没敢跟她说是去齐州，只说是出去有事，谁知方宜月知道他不会安分守己，偷偷的跟了去，这一去就染上了瘟疫，华先生只看了一眼就摇头。
    王湛熄了灯，叫孟颀躺在自己身边，又把孟泽的衣服给他盖在身上才盖上被子。
    孟颀怎么可能留意不到他的举动，无声地笑了笑，闻到被子上淡淡的药味，觉得很安心。
    王湛见他不问反倒有些尴尬，决定主动挑起话题，“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孟颀摇头，很久不哭了，自从认识到眼泪是有用的东西，应该用得恰到好处，他就再也不会在不适当的时候哭泣，“世叔见过我父亲哭吗？”
    “他从来不哭。”王湛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他跟你不一样，你别学他。”
    “我从小就习惯了周围所有人叫我多学学父亲，可是我时常觉得父亲连他自己是什么样的都认不清，到了晋阳，在宫里时常听陛下和那些太监宫女们说起太子，我总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孟颀蜷缩成一团，用被子盖住脸，声音有些压抑，“我听那些人说从前的太子宽厚仁善，可我从来看到的都是他残忍冷酷的那一面，世叔，为什么会这样子啊？”
    王湛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他无法说出那些让这孩子理解体谅的话，一瞬间居然有了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与他最为亲近的太子身上不曾找到，在慈爱如父的皇帝陛下身上感受不到，在他亲生父亲王绩身上从不会有，却此时此刻在这样一个本来毫无干系的孩子身上有了这种心意相通血脉相连的感觉，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孟颀没有哭，也没有得到王湛的回答，就在他以为王湛睡着了的时候，却听见幽幽一叹，“颀儿，你不需要学他，你有自己的路要走，而且会走的很好。”
     孟颀只是隐约明白那么一点，可是，他还是需要父亲的认可，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口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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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伏笔多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