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说，衣儿，我求求你别这样说。”风奕轩不敢去看季留衣那双死寂绝望的眼眸，起身，背对着他。季留衣说得没错，这么多年，他带给他的，只有伤害与痛苦，即便是到了现在，留衣也不会再信他了，只一味的觉得他的温情他的好，更多的带着是算计和阴谋，再不是爱。
    留衣说得对，或许风奕轩一直没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怎样去爱一个人。爱，并不单单是年少时的喜欢，也不单单是后来的占有，更多的，应该是成全与放手。
    可是留衣，你终归只能是我的，所以，这一次，换我来爱你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
    良久，背对而立的男人忽然开口，一向强势蛮横的他居然妥协了，只是那一向挺立的背，此时却显得那么孤凄。季留衣抿唇，“其实，我弟弟季留玉也许还活着。”
    季留玉这三个字一说出来，季留衣就明显得发现风奕轩的身子颤了一颤，毕竟，这个身份跟了季留衣三年，也辱了季留衣三年。
    “我听唐姑娘说，季留玉跟他的师傅，鬼医温子离在一起，我想去寻他，弟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求鬼医，能不能治好我的腿，解了我的寒毒，我想去外面看看。”
    季留衣从孩童时代以来最割舍不下的唯有风奕轩和对自由的向往，即便腿被生生打残，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站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四处走走。有时候恨自己的没用，恨风奕轩的无情，也想过一死谢恨，但那样的他，又怎么对得起真心关心着他的人呢。
    季留玉也好，赫连祐也罢，他们离开的时候，都嘱咐他要好好活下去。
    纵使在风王府那无数个噩梦般的夜晚，他也想活着，更何况现在。季留衣以死相逼才得到风奕轩的让步，但风奕轩听到季留衣心平气和的陈述，内心却一下子释然了。
    是了，这才是他的留衣，他的留衣不该是寻死觅活的姑娘家，更不该是郁郁寡欢的病人，他的留衣是那样坚强，执著，只要他有了求生的信念自己就是再如何牺牲都好。
    即便是留衣的幸福里从此再无他风奕轩。
    风奕轩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思绪，转过身，朝季留衣温和一笑：“好，我答应你。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便送你出府。”
    说完，似是不想听到季留衣的回答，飞快地出了房门。
    次日一早，王府的管家就领着一干人等鱼贯入了季留衣的房间，季留衣错愕地看着这些下人替他更衣，替他收拾行囊，再帮他坐上轮椅，还殷勤地询问他身子可还好。
    管家更是亲自推他到了王府的大门口，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正稳稳地停在那，马车甚是宽阔，是平常马车的三倍之大，车外停着两匹毛色油亮的骏马，一个长相平平其貌不扬还佝偻着腰的车夫正手握马鞭坐在车厢外，不知是不是季留衣的错觉，在管家扶他上车的时候，那车夫竟盯着他看了良久。
    与他平凡无奇的外表不同，那车夫的眼睛却甚是明亮。
    马车的车厢也装饰的富丽堂皇，里面铺着柔软名贵的毛毯，还准备了季留衣常年离不了身的暖炉，平常吃的药，干粮，衣物还有一整包盘缠银票都分门别类的放在车厢内，一切都准备的如此细心周全，季留衣当然知晓这一切都是谁准备的，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风奕轩居然没有来送他。
    甚至连分别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过这样也好，总归是断干净了。季留衣想，就算自己真的侥幸医好了寒毒，也不会再踏入洛城和远在千里之外的燕都一步，不会再见风奕轩一眼。
    “季公子，这轮椅要带上吗？”管家指着轮椅关心地问道，季留衣却坚定地摇摇头，看了眼车厢里备着的拐杖淡淡说道：“有这个就够了，那轮椅扔了吧。”
    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愿坐在轮椅上，再也不愿被束缚。他要试着走路，即使是拄着双拐，即使是不良于行他也不愿像个废人一样。
    下人们自然不敢违逆季留衣的意思，于是在季留衣的再三催促下，车夫终是扬起了马鞭，车轮缓缓地向前行了去，大概是知道季留衣身子不好，受不得颠簸之苦，那车夫居然很贴心地将马车赶得很慢。
    感受到马车的前进，季留衣闭了闭眼，轻轻舒了口气，这下，再不会跟风奕轩有什么纠葛了吧，那些曾经的爱恨痴怨，也是不是都能散了呢。
    “哎管家大叔，你说，王爷他这样会不会……”
    “嘘！你懂什么！王爷他想重新追回季公子，自然要受一些苦，你们呀，别趁王爷不在府里就竟嚼些舌根子，走走走，回府去了！”
    管家吹胡子瞪眼地将人赶回了王府，可谁也没看见，马车刚行至街角，就被两伙来历不明的人给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