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了。
    与留衣一别已经有十年了。十年，足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这十年风奕轩却没有一天不活在思念与痛苦之中，每每要放弃每每要认命的时候，也是记忆中留衣的笑脸，不断鼓励他，可到头来颠覆天下，却连留衣的一捧白骨都没落得。
    而现在，与留衣的弟弟相处，也整整三年。三年，也足以磨灭一个皇子的傲骨。即使知道留衣的死并不直接因为他，但风奕轩还是无法释怀心中的郁结。
    想把他当做留衣，对他好，但一说到爱这个字，欺人的梦境就全破灭了。
    不，不能爱上他，自己爱的人只能是一个，那个人就是留衣。
    风奕轩温柔地注视着此刻挎坐在自己身上的季留玉，轻轻抚过他光裸却布满斑驳疤痕的肩头，像爱抚自己的情人一般极尽柔情，“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去掉身上的这些伤疤吗？”
    风奕轩声音嘶哑低沉，富有磁性，有一种事中的慵懒和随意，但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就让香汗淋漓的季留玉愣住了，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唇瓣微抖脸也白的可怕。
    见他忌惮的样子风奕轩轻扬起嘴角：“是提醒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听说我安排给你的仆役丫鬟你一个都没留下，怎么，除了烟罗，其他人都没资格伺候你？”风奕轩话锋一转，最后一句却隐隐带上了怒意。
    自从脚残了之后，季留玉就是下床穿衣解手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要人照料，但他却硬是赶走了自己给他安排的下人，这让风奕轩很是不悦。
    “不是。我不习惯别人碰我。”季留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低低垂首应道。
    “罢了，本王现在也没空管你。你爱怎的怎的。”风奕轩也颇有些赌气，他将季留玉的身体重重往下一压，“明日就是藩国质子赫连祐来燕都下榻王府的大日子了，本王会在王府设宴招待，届时王公贵族朝中重臣都要来，你可要好好表现。”
    “表现？”季留玉似乎没听明白风奕轩的话。眨眨眼，望向他，却因为的缘故整个脸都显得绯红，少了平日里防备冷漠，模样有些可爱。
    “对啊。论起弹琴奏曲本王王府里的乐师竟没一个人抵得上你。玉儿，你可真不应该生在这帝王之家。放心，明日里来的人不乏你身为太子在位时的旧臣，为了不让你尴尬，本王会让你在屏风后面奏曲的，不会让人看到你。”
    季留玉勉强扯扯嘴角，算是笑了笑。
    “行了，你下去吧。”他将浑身酸软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季留玉推了下去，脸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是。”季留玉也懒得再花心思应付他，一个人瘸瘸拐拐地爬到轮椅上，再慢吞吞地自己转着轮椅。
    风奕轩甚至怀疑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一晚上也回不到夙玉阁吧。不过谁让他故意跟自己赌气，自己造的孽自己就得受着。所以风奕轩从头至尾都是冷眼旁观，没留下他过夜，也没差人帮他。
    事实上，这几个月，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如此。
    退到冰点，或许对谁都好。
    次日。
    一大早风奕轩就吩咐管家替他张罗晚宴的事了，本来想去夙玉阁瞧瞧季留玉精神怎么样，犹豫了几回，还是咬牙放弃了。
    那人精神好不好又关他何事。就算他身体再不适，纵是晕了也得用水浇醒来去奏琴。
    正当风奕轩独自在书房里拿着本书生闷气的时候，一个慌里慌张地僮仆却闯了进来，急急地禀告道：“王爷，有人求见。”
    “谁？”风奕轩皱了皱眉，放下书。
    “苏，苏翎。”苏翎进宫前一直都在王府当差，是以府里的大部分人都认得他。
    “苏翎？”风奕轩有些疑惑：“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小皇帝身边吗？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两个人来的？”
    “回禀王爷，一个人，而且，而且……”小僮仆一副惶恐的样子，欲言又止。
    “说！”
    “而且苏翎他受了重伤，衣襟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