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走1997——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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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時,hyde覺得自己是活在噩夢之中。
一碰吉他就覺得噁心,他唯有整天躲在房間里抽煙和哭泣。
什麽也聽不到,除了testu每天的勸導和責備。
“你清醒一下吧?”
“你要毀了我們的夢想嗎?”
“不要這樣,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們會成功的,帶著他的份。”
“你以為這是你們兩人的樂隊嗎?當時只有我們兩個時你說過什麽?kenchan停學時你說過什麽?”
“我投降了hyde,你到底想怎樣?我到底可以怎麼辦?”
hyde終於停止了沒日沒夜哭泣,開口道:“techan,帶我走吧,帶我離開,哪裡都行。”
他愣住了,無法拒絕,更無法答應。
hyde笑了,然後抹干了眼淚:“我作了幾首曲子,明天給你看看吧。”
早該知道不是么?
已經沒有了。
已經沒有人在大半夜打開門,說你想一起走那就走吧。
已經沒有人在下雪的日子,握著他冰冷的小手放在口袋里,在汽車站里等待。
這個班次的汽車很少人,他們坐在最後一排。hyde依偎在那個堅實的胸膛里,問我們逃得了嗎?
他說大概不行吧。
hyde問那爲什麽要答應我呢?
他說我只是不忍心拒絕你。
hyde說我知道。
他知道,從來只有那個人在不斷成全他的任性。
他知道,那個人早已料到他最終不會走。
hyde在他懷裡哭了:“我們要回去嗎?”
他摸著hyde的頭,嘆了口氣:“回去吧,那裡有你的夢想。”
“可我的夢想里應該有你。”
“hydie,我在的,即使不是在你身邊。你會飛得更高更遠的。”
那晚他們沒有說再見,因為說不出道別的話。但他們都清楚,已沒什麽機會再見了。
hyde那時以為沒有人再願意不顧結果地帶他走。
然幾年後,再另一個國度,有另一個人,說不如我們走吧,到一個不用你是女孩我也能娶你的地方。可相同的話,換了時間換了境況,已經是另一番風景。Hyde能找到很多同樣愛他的人,可他找不回同樣愛人的自己。
所以此時的hyde只會笑笑,不置可否。
Gackt沒有說下去,他早就知道裝滿了的杯子是容不下多一滴水珠。
若干年后,testu也問他,如果當時我真的帶你走,你是不是真的肯跟我走。
hyde同樣笑笑,不置可否。
一些很重要的決定,到了錯誤的時間,就不需要再做決定了。
不是肯不肯走,而是已經不需要再走了。
1998到1999年,hyde覺得自己活在虛幻與現實之間。
他照鏡時常常會發呆,想著鏡子里是不是有另一個世界,有另一個自己,有另一個他,有著另一種結果。
他睡覺時在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時間被撥回了過去,所有都能重頭來過。
他發呆時總有一種錯覺,自己不過是在作著一場冗長的夢,總有天能醒來。
……
然大部份的時候,他總是清醒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感受著現實的痛苦,直至麻木。
於是他逐漸變得尖酸刻薄和神經質,以虐人來虐己。只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活著。
受他折磨的通常是testu,因為testu是最受他情緒影響的一個。
HYDE,喜歡荊棘,TESTU便送了一條荊棘項鏈給他。hyde一臉高興地接受了,卻說:“techan你知道嗎?荊棘代表贖罪。”於是如他所料,testu眼中露出撕裂的痛苦。Hyde感到心中一陣微微的刺痛,可他覺得只有疼痛才實在。有時他會覺得自己已經瘋掉了。
可若真瘋掉,或許還好受一點。
那時LARUKU攀上了事業的第一個高峰。
無數人為他們的音樂,為hyde孤淒的歌聲瘋狂。
人們說他是重生的天使。
hyde只覺得諷刺。
去德國的時候,他紋了一對翅膀。
可當他照鏡時望著那黑色的羽翼,他才想起,那時墮天使的顏色,而墮落的天使,是無法重返天堂的。無法得到撒旦的認可,也沒有天堂的護陰,只能在人間孤獨地徘徊,卻連人類也無法融入,多么像吸血鬼。
他唯有將自己的心敲碎,才能讓它們一片片地飛起來。
他們擁有了很多新歌迷。
不少人還在懷念那有力張狂的鼓點,但更多人已經開始遺忘甚至抹去那曾經的存在。以致hyde自己也不禁懷疑那是否真的存在過,存在過那個溫柔張揚的他,存在過那個天真快樂的自己。
幾年後,他因某部電影又重新回憶起這種感覺。
SowheredoIsail,theshiplosingcontrol
Sowherehaslovegone,willIeverreachit
多奇怪,原來很多事情,當別人都否定時,它便不存在過。
沒有相愛。
沒有傷害。
沒有快樂。
沒有痛苦。
沒有過去。
沒有未來。
……
那只六芒星的戒指,hyde很久沒戴了,那條荊棘鏈,他一直戴著,直到某個日子隨手送了個某個飯。
那時,sakura三年的緩刑剛結束。
2000時,hyde準備結婚了。
對象大石惠是他一直欣賞的類型。兩人認識后很自然地交往,然後很自然地決定結婚。大石不算很粘人,也不怎麼會過問hyde的事情,hyde覺得和她相處很舒服,是可以共守一生的人。
Hyde沒想過自己愛不愛她。
那個晚上后,他就沒再想過這類的問題。反正兩個人的長相廝守,本就不是是否相愛能決定的。愛字太重,他已經沒力再背。
他只是覺得有點害怕,害怕將要變成另一個身份,過著另一種未知的生活。有時他感到無端的絕望,如果人生總是要忘記過去,那麼我們過去到底是爲什麽而活呢。
那時hyde經常哼著自己的ANEMONE,用最濃重的哭腔,最淒厲的高音。
銀蓮花總是向著風的方向,所以又叫風之花。
銀蓮花初開時總是白色的,可它們會逐漸變成紫色或者紅色。
當紅色的銀蓮花鋪滿山間,你知道那代表什麽嗎?
那代表絕望而無果的戀情。
有次testu終於忍不住說我求你別唱了別再唱了,我求你變回以前的hyde吧。
Hyde笑了。
他已經很久沒哭了。
他說techan我現在有什麽不好嗎?我現在很乖沒有給大家添麻煩也沒有不工作,我想所有普通人一樣認真工作結婚生子,我現在有什麽不好。
Testu無話可說。
是的,現在hyde不會任性不會不顧一切不會異想天開,該工作就瘋狂工作,該結婚了就找了個好女人結婚。
有什麽不好?
沒什麽不好。
只是那個總是粘著自己撒嬌,那個會瘋笑瘋跑,那個天真無害的天使不見了。在那個絕望的早晨,他的天使死了。
Ken和yukki早就習慣了他們這幾年來的時好時壞互相折磨,每當這個時候他們便會走出樂室抽煙,相對無語。煙抽完了,裏面便已經相安無事了。然後四人繼續做音樂談工作甚至嬉笑打鬧。
Yukki是個安靜沉穩的人,所以他不會多問多說。
Ken是個好玩熱鬧的人,但他也不會多嘴,因為他知道太多。
Realtour期間,hyde跟著ken去了玩車。
在那裡,他看到一對夫婦帶著自己兒女來到。他想著自己將會和那個男人一樣,成為別人的丈夫、父親,有著自己的家庭。過去所有的愛恨情仇所有的離別恩怨,所有承諾所有憧憬,不過成了戲劇小說中的老套情節,看過了便逐漸淡忘,然後連自己也嘲笑自己曾經流過的眼淚。
“如果不能在一起就去跳海吧。”
他父母抱著跳海的決心走了一起,而他連說這話時的心情都快忘掉了。
此時,他聽到ken在大聲嚷嚷什麽,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受到猛烈的撞擊。肋骨處劇烈的疼痛使他意識模糊。這樣的痛楚似乎只有小時候那次騎車意外能比得上。
在醫院回過神來時,他還是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只依稀記得他被撞后,他摸出手機下意識地撥了一個號碼,也不知是打了給誰,他只是對著電話哭著說我很痛我很痛,我快要死了……
那晚hyde堅持繼續舉行live。
這是他人生前半階段的結束,也是他後半階段的開始。他要告別,要遺忘,要傾訴,要埋葬。
只是他沒想到sakura會出現在後臺。
只是他沒想到那些話會真的被對方聽到。
他們整整三年沒有聯繫。不但沒有見面,甚至連對方的消息也有意無意地迴避,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彼此。
三年的時間,雖不致滄海變桑田,也已經能夠人面全非。然此時此刻,三年的光陰竟不過如夢魘。那些幾乎經已抹去的回憶忽又如漲潮般涌了回來。
第一次見面時,他的腰板直得像站立。
第一次吃飯時,hyde吃了他的糖醋魚。
坐新幹線時,他睡著的側顏很帥。
開LIVE時,他會把自己扛在肩上繞場一周。
半夜吵架時,hyde跑去testu家住,第二天醒來打開屋門,發現他在外面等了自己一整夜,第一句話是:你餓不餓?
……
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還是一身黑色。
他的臉還是那麼棱角分明。
他的身子依舊挺拔堅實。
可是hyde知道他變了,哪怕他不過多了那麼一道皺紋,哪怕他不過少了那麼點的張狂,可是他知道,他全部知道。因為hyde是那麼熟悉過去的他,他的頭髮他的神態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心跳,hyde都是那麼熟悉。
而它們全在提醒他時光的流逝,身份的變換。
Sakura喘著氣,臉因劇烈運動而漲紅。
他是跑過來的。
這時hyde才知那個電話是打給了他。
歲月流離,他連愛情也忘記了,卻還記得對方的手機號碼。誰說歲月無情?歲月并無所謂有情無情,無情的是人,有情的還是人。
Hyde此時卻出奇地冷靜。
“怎麼來了?”
“你怎麼樣?”
“上了藥,不怎麼痛了。”
“不會太勉強嗎?”
“嗯,我現在很堅強了。”
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
這樣的hyde讓sakura無所適從。他所認識的hyde是很愛哭,很愛撒嬌的孩子,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已經能撐起自己的一片天了。
Sakura看到hyde手上的戒指,相似的形狀,相同的六芒星,不同的材料。
“你送的戒指我不小心弄丟了。”
“沒關……”
Hyde忽地“嘩”地哭了起來。
那隻戒指其實後來被人拾到還他了,可他怕再丟失就不敢再隨便戴著了。他不過是想故作高傲故作灑脫,他不過是想讓yachan知道自己過得很好過得很堅強,可他也不知爲什麽在sakura想說“沒關係”時就哭了出來。他很久沒這樣哭過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怎麼痛哭了。
Sakura不知所措,他很想像以前一樣把那個小小的身子擁入懷裡,安撫小貓般摸著他的頭。他很想像以前一樣在咬著他的耳朵說沒事沒事,我們能熬過去的。
可他現在不敢。
以前的以前,testu跟他說小心你的愛會毀了hyde。那時他不信,所以導致了以前的風雨飄搖。此時,他不敢不信。
Staff終於忍不住提醒live已經晚了快半個小時,hyde擦乾眼淚對sakura笑笑,便去補妝準備上臺。
音樂響起,告別,遺忘,傾訴,埋葬。
Live結束時,sakura已經離去了。
Hyde不知他有沒有聽到那些話,不過聽到與否已經不重要了。正如愛過與否,再也與他人無關。
後來,hyde飛去美國,和大石舉行了婚禮。
後來的後來,他們擁有了一個健康活潑的兒子。
很多事情,總是還未證實便開始遺忘。
很多故事,總是還未高潮便迎來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