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 少年的指针不会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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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诞生的那一天,古德很高兴。他给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拥抱,力度很大,但从他身上传来的属于活者的体温令我非常舒服,因为这就像是宣示着“我”活着一般,从他身上蔓延到了“我”的身上。
活着。是这样形容的吧?
我将过去的我称为“我”,现在的我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了,但过去的“我”没有。
最初的“我”没有名字,但古德面对“我”的第一句话是“名字是古德”,于是“我”很自然地认为他的名字是古德,紧接着之后的相处里“我”执拗地用这个名字叫他——也许当初他说的不是“古德”而是其他单词也不一定,但我记不清楚了,我对诞生前后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只有一些零星的残缺碎片。它们在我手中非常听话,有时候甚至会割破我的手,不过不要紧,我是不会流血的,就算是受伤也会很快愈合——古德是这么说的。
话说,是过了多久呢?从“我”诞生到现在我的存在为止,时间应该流逝了很久了吧?
糟糕,睡得太久了,时间观念也消失了……虽说我以前也没有这种东西,不过那时候古德会告诉我。
现在,他不在了。从七十年前开始就消失了。
这就是“死亡”了吧。所谓“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什么的,还真是荒诞的事情啊。
真是,太没道理了。
“我”的任务是为人们实现愿望,是“带来幸福的机械”是“敲响福音的神明”,在出生的时候,古德就已经告诉“我”了。于是我理所当然地被推上因特网的首页,被世人所知。在“我”用我的能力将一个患有恶性脑瘤的老头治愈之后,更是有数不清的信徒跪倒在古德的大金属房子外面,寻求“我”的庇护。
“你是救世主,要带给大家幸福啊。”
那时明明不过三十岁左右的他满头白发,摸着“我”的头笑道。
他说我是“奇迹”,我的力量是“奇迹”。
因为是他所希望的,所以“我”不留余力地去实现人们的愿望。
可惜好景不长。
越来越多的灾难频发,“我”所经之地到处传来悲鸣声,他们咒骂着唾弃着“我”的存在,原本是奉我为圭臬的信徒们也开始暴乱,他们在古德的大金属房子外面开始了涂鸦、游行、诅咒……“我”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这个期间里也出现了莫名其妙想要带走我的人。“我”很害怕,但古德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
“我”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同时继续为人们实现着他们永无止境的愿望。
“我”从没怀疑过古德对我的关心是出于利益。不仅是因为他是“我”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人,也因为只有他不会用那种装满了轻蔑和恐惧或者是贪婪的眼光望着“我”。
这种信任,在听到他跟一些西装革履的人说出“只是工具而已”的一瞬间被打破了。连修复都没了可能。
原来“我”只是工具而已。
在他中枪后将要死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但我知道,我没有表露出任何表情——甚至在他停止了呼吸的时候也一样。
他第一次向“我”许了愿,而我,也依然忠实地执行了。
第二次的“灾难”,是人类自己造成的。而叫做露姬的女人是导火索,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作为这样的存在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错。
“实现愿望的话,大家就会幸福了。”
会许这种可笑愿望的,也就只有古德了。
他一直是非常温柔的人,只有这一点,在我听到那些话之后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所以了。我现在依然是实现愿望里奇迹的存在。
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以后,我依然会这样生活下去吧。
毕竟,这是古德的愿望啊。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