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大战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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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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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春天,总是要比北方来得早一些,当北方还是冰天雪地的时候,南方已是春意盎然,花香四溢。
马踏青烟,林枫一骑绝尘,此时已到福建漳州。
秋月没有随林枫一起来,那日辞别藏剑之后,二人找了家客栈歇息,第二天一早,林枫发现秋月留书一封,不辞而别。秋月说她要去处理些还未了解的旧事,让林枫不必担心,并与他约定四月初七在济南大明湖再会。
三剑门下设三十六舵,七十二堂,分布在岭南诸地,而总门便是设在这漳州城内。所以林枫一到漳州,便径直前往三剑门总门。
林枫独坐在总舵大堂内,老管家给他沏了一壶茶,是福建特产铁观音。大堂正墙上,题的是宋末忠良文天祥的《沁园春。题潮阳张许二公庙》: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骂贼睢阳,爱君许远,留取声明万古香。后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
人生翕欻云亡,好轰轰烈烈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流芳。古庙幽沉,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
落款是韩世勋。看似字字飘逸,其实暗藏勁力。
少顷,进来一位年近八旬的老者,雄姿威武,气宇轩昂,林枫一看便知是三剑门门主、飞雪的爷爷韩世勋。三十年前的江湖,那是他的江湖,凭借一套“飞雨流星剑”独步武林,称霸天下,专为世人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林枫素来仰慕韩世勋其人,见韩世勋进来,急忙起身问候。韩世勋不愧是武林泰山北斗,客气道:“老朽方才处理些私事,故而来迟,招待不周,还望少侠莫要见怪。”
稍稍寒暄之后,韩世勋问道:“不知少侠此来,所为何事?”林枫道:“不知前辈是否听闻西北火焰堂被灭之事?”
韩世勋道:“老朽虽身在岭南,但火焰堂被焚为平地之事,亦略有耳闻。”韩世勋停了一下,继续道:“竟不知是何人如此歹毒,一夜之间,三千性命,竟无一生还。”他望了望天边,脸上露出一丝悲愤。
林枫道:“林枫此来,便是为了查出元凶而来。”
韩世勋道:“少侠此意,难道怀疑凶手是我三剑门?”
林枫道:“三剑门一身正气,我来福建的路上,所闻所见都是三剑门抗击扶桑人的故事,我林枫岂会怀疑凶手就是三剑门。不过林枫担心,有人是想把灭火焰堂的罪名嫁祸给三剑门。”
林枫将怀里的三支五角镖掏了出来,交于韩世勋继续道:“这三只镖是我去西北火焰堂查找线索时所发现的,与贵门派的独门暗器甚是相似,故烦劳老前辈看看是真是假。”
韩世勋拿着三只镖看了一会儿,道:“不错,这镖制作精巧,的确与我三剑门的五角镖甚是相似,不过它却不是我三剑门的五角镖,因为早在三年前三剑门就已经禁用此镖,并且三剑门之所以能够穿刚破铁,是因为镖头嵌有非常细微的精钢石,而这三只镖却是普通的镖头。”说完韩世勋将镖一齐向大堂前那块玄铁屏风掷去,三只镖尽皆被弹了回来。
林枫道:“不知禁用之镖现如今还有否?”
韩世勋知林枫仍有疑虑,便叫老管家将三年前收回的五角镖一一抬了出来,总共三大木箱。韩世勋道:“这些都是以前收回的镖,少侠若是不信老朽方才所言,尽可拿这些镖试上一试。”
林枫自知试镖乃是不礼之举,不过为了查案,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随便挑了两支镖,也向那道玄铁屏风掷去,果然,两支镖尽皆钉入屏风内。
那镖果然不是三剑门的,但当今世上,又有谁能制作出那么精致的镖呢?
片刻,林枫问道:“不知三剑门所用之镖,是何人所铸?”
韩世勋似有所思,缓缓道:“这镖乃是家父所铸。家父本是铁匠出生,平生最得意之事有二;其一是打造了玄牝、道冲、飞虹三把绝世好剑,其二便是铸成了这五角镖。”
韩世勋品茶一口,继续道:“此镖极其精巧,可惜家父早亡,故而无人学会这项技艺。之所以三年前禁用此镖,并将镖收了回来,就是怕这本就为数不多的镖流失,而负家父心血。”
“请恕林枫无知冒昧!”韩世勋并不说话,只是摇了摇手。林枫又问:“那老前辈可知当今世上,出了名的铁匠都有哪些?”
韩世勋道:“老夫已有三十余年不曾踏出岭南半步,江湖中是,已知之甚少。不过我倒是听说个一位,但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哦?”林枫道:“还请老前辈指点?”
“二十年前,太原城外有个铁匠庄,庄主柳哙自称天下第一铸剑师,所铸兵器,无坚不摧。那时我还年轻,想到家父纵然铸成了三把绝世神剑,也未曾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而這无名之辈,竟然如此狂妄。
于是我便去铁匠庄一看究竟,重金请柳哙亲自为我铸了一柄短剑,。柳哙铸剑之术果然高超,他为我铸的那柄剑既是清霜剑,后来被我送给了大明边疆巡查吏岳穆。”
韩世勋叹息道:“柳哙的却是高明的铸剑师,技艺绝不亚于家父。只怪我当时年轻气盛,生怕他造出比三剑还要厉害的兵器,毁了家父在江湖中的名声,竟将他一家老少……。”他的面部已经扭曲,他好像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這是我韩世勋这辈子最大的过错。”
林枫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久久,才起身道辞。
韩世勋叫住林枫,道:“少侠留步。”说着叫老管家取出一封书信。
韩世勋道:“我记得是冬月二十八那天,我收到一封信,性上署名西北火焰堂大统领马天龙,他在信中说他将过五十寿,欲借做寿之名,诚邀各门派,不辞辛苦,赴往西北,一则研习武学,二则结秦晋之好,我想這也是件极好的事情,本本想派韩玄,也就是飞雪的哥哥前往,无奈扶桑人祸乱岭南,三剑门疲于应付,我只好修书一封,以作回信。”
林枫看得,其书如下:
西北火焰堂大统领马天龙谨拜韩世勋韩老前辈:天龙塞居西北,必生尽献于武学,然年近半百,来日不多,仍不领武学高深之境界,博大之精髓,人言:南有三剑,北有火焰,故天龙欲借腊月初八寿宴之名,诚邀贵派门人莫言辛苦,赴我西北,研习武学,结秦晋好,望公勿辞,而全天龙之夙愿。
此信一百又三字,字字尽力十足,几欲破纸。能写出这种字的人,其内力必然十分深厚。
林枫又看了看韩世勋的回信,字字飘逸,柔韧之中暗藏三分刚劲,笔法与墙上那幅《沁园春》完全一样。
林枫已再无任何理由怀疑三剑门。
线索似乎断了,然而线索真的断了吗?林枫此时只是一脸的茫然。
片刻,门外一人跑进厅来,叫道:“门主,扶桑人已到西门,韩世勋起身道,少侠稍坐,老朽去处理一些私事。”
这位髦蹩之年的老人竟将国仇族恨看作是自己的私事,让林枫這个热热血青年如何能不脸红?这位满头银丝的老者至今仍不忘报国卫家,如何让林枫不会为自己曾经的怀疑而感到羞愧?
林枫一跃而起,道:“老前辈年近八旬仍不忘沙场报国,林枫未足三十,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几十匹快马直奔西门,西门已陷。几百个扶桑忍者将一个大和尚穿在武士刀上,高高举起。那大和尚正是莆田少林寺执法长老玄通,前日特来助三剑门剿灭贼寇,想不到今日竟……
韩世勋看到玄通大师尸体,当即道冲出鞘,一跃下马,向扶桑人杀过去。
城楼上,一贼高举一婴儿,那贼挥刀直下,劈向婴儿。林枫脚蹬马背,一跃而起,想去夺那婴儿。只可惜他的轻功再好,也不及那把武士刀的速度。小孩被一劈为二,斩为两截,鲜血飞溅,散落在烟尘之中。
婴儿的母亲本已撕心裂肺,见到此状,大哭一声,当即吐血身亡。林枫大叫一声,他愤怒了,這是他有声以来第一次愤怒。林枫夺过武士刀,如斩猪头一般将那贼的头从颈子上齐崭崭斩下,钉在城墙上。
韩世勋勇猛足以駭死人,再加林枫一声怒吼,竟让两贼当场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林枫从未杀过人,這是他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间为何会变得如此之狠,如此血腥,他只知道他要变得更狠,更血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漳州西门,顿时变成鬼的天堂。
但这些扶桑人却是真正的魔鬼,杀退一波又来一波,好像永远也杀不完。当第四波再次杀入城内时,几十骑人马只剩下了两三人。
韩世勋不得不下令后撤,他在前,林枫在后,一批批扶桑人依次倒在林枫剑侠。扶桑人纵然是禽兽,他也有害怕的时候,见林枫如此勇猛,最终不敢再追。
林枫本想早点北归,但当看到那些被贼寇逼得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眼神,却又让他下定决心留下来,助韩世勋一臂之力。自然,韩世勋也十分希望林枫能够留下来。
韩世勋一干人等且战且退,一直到陈家庄。陈家庄地处闽、粤两省交界,原本是座慌庄,但由于福建难民逃至此地,现在已不再如从前一样荒凉。
韩世勋早在一个月前就下令让三剑门的人在陈家庄集结,所以他们刚到距陈家庄还有百余里的地方,就遇上了前来接应的韩玄。
第二日,召开三剑门议事会。韩世勋落座大堂中央,各舵主、堂主分批入座。韩世勋正色道:“人都到齐了吗?”
韩玄答道:“三十六舵、七十二堂,只差广西一支一十八堂尚在路上,估计今天下午便可到达。”
韩世勋道:“好,命福建莆田分堂御剑堂堂主李耀宗领本部人马于庄南搭建点将台,待广西人马一到,本座登台点将。”
“是!”生如雷响,李耀宗领命自去筑台。韩世勋年逾古稀,虽是江湖人士,但运筹帷幄,坐镇中军之将帅风范,绝不输给韩信周郎,真可谓老当益壮,烈士暮年。
午时刚过,李耀宗就搭好了点将台。片刻,飞骑来报,广西一十八堂堂主已率人马入庄,另有贵州苗族圣女杨汀惠率领苗部八十异士前来相助。
不过多时,又有飞骑来报,莆田少林寺、湘西鬼派、湖北武当、四川青城派、南海剑城等都来相助,均已抵达庄南。韩世勋大喜,当即披甲戴盔,率众人前往庄南点将台。
三千人马,早已列队整齐;各门各派,也都准备就绪。在这几千人马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八十号头缠青布,上插雕羽的人前面那个满身银饰,闪闪发光的姑娘。林枫远远看得,自想那姑娘必是飞骑口中所说的苗部圣女。
韩世勋一一施礼言谢,道杨汀惠跟前时,更显客气。林枫这时才发现,圣女不愧是圣女,长得确实如仙女下凡一般。
林枫想起了远在北边的秋月,秋月身上更多的是股娇气,而眼前这位圣女,却是全身都充满了一股霸气。
她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手擂大鼓,鼓声震天。韩世勋登上台点将,环视众人,无不怒发冲冠。韩世勋放开嗓子道:“列位无论来自何门何派,皆我中华儿女,今扶桑贼寇侵略我土,兹略我民,列位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众人一齐大喊:“杀、杀、杀!”
韩世勋道:“列位难道不怕死吗?”
众人又大喊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荡平贼寇,保我国家。”
韩世勋面目赤红,大声诵起岳飞的满江红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词到一半,台下众人全都大声跟着诵起来: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大地放佛在这一刻震抖,江海放佛在这一刻翻腾。一场久违了的战斗,现在不为自己,不为人民,也不为国家,只为活得痛快。血,奔腾的热血,就快喷射出头顶。
各门各派,各舵各堂,皆有任用,唯杨汀惠与林枫留在韩世勋左右,以策应各部。林枫并不觉得這有什么,然而这位苗族圣女却不干了,走到韩世勋跟前说道:“韩老前辈,晚辈千里迢迢,从贵州到福建,为的就是疆场斩杀贼寇,老前辈何以将我留以策应?”马上又道:“我苗部儿女,并非贪生怕死之徒,肯请老前辈派我们到前线去!”一口正宗的贵州话,说得林枫很是想笑。
韩世勋笑道:“圣女莫怪,你们能来,老朽自是十分感激,留作策应虽不能与贼寇正面交锋,但作用却是相当之大。”韩世勋见杨汀惠对這回答并不满意,又道:“林枫林少侠不也一样留作策应吗?”他這话的意思是:林枫這样的高手都留作策应,你就别再争了。
杨汀惠看了看林枫,问道:“林枫?难道就是那个被人称做是江湖第一的浪子林枫?”
“不错。”韩世勋答道:“正是浪子林枫。”
林枫没有说话,他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知道,一个人若要想说话,就得先学会不说话。
韩世勋最终还是拒绝了杨汀惠的请求。杨汀惠也不再说些什么,她只是很不屑地看了林枫一眼,转身离去。
林枫似乎从来没被這样的眼神所看过,不过他并没有半分怨气,反而倒觉得这姑娘更加的有趣。
其他人都去准备了,林枫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他本就是个浪子,若不是因为秋月,他此刻说不定正驾着小舟随波逐流在那条小河上呢!
庄南边上有一片小树林,林枫想到树林里面去走走。他本是为火焰堂的事来的,在岭南已经逗都留了十余天,不过好在清楚了三剑门不是凶手,这样在他遇到飞雪的时候,也好说话些。
林枫在树林里没走几步,便碰上个二十左右岁的人。头缠青布,耳戴银环,一看便知是苗人。
林枫本想与他打个招呼,但尚未开口,那人却先说话了:“我家主人听说你武功了得,她却不信,特叫我来试你一试。”
“哦!”林枫微笑道:“那你家主人为何不亲自来呢?”
那人“哼”地一声道:“你也配和我家主人交手!”他说这话时,整个人已如同猛虎般扑了过去,狠狠地向林枫砸了一拳。林枫看他体型瘦小,想不到他的气力却大得惊人,若是较量手劲的话,可能两三个大汉一起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林枫挡了一拳,好在内力深厚,否则非得被打倒不可。林枫早前就听人说过,苗人只敬佩勇敢的人,那些能够把他们打倒的人,而那些被他们打倒的人,只会让他们唾弃。
所以林枫决定要与這年轻小伙玩玩——其实他也不是很老。年轻小伙再次出拳时,他已感到了林枫身上那股强大的力量,那力量不可触摸,不可言说,那是内力,与他的天生气力完全不同,他只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棉花团之中,动弹不得。没几下,林枫便已将這年轻小伙治的服服帖帖。
“好身手、好身手!”杨汀惠从树林后面走了出来,她已改穿汉服,悠悠然道:“苗人四大护法之一的孟飞三两招之内就被打倒,开来,浪子林枫這天下第一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林枫笑道:“然而我却没有资格和圣女你动手,不是吗?”
杨汀惠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但仍然面前说道:“那是自然,有资格和我动手的人还在娘胎里呢!”
孟飞回到圣女身后,被瞪了一眼。不一会儿,杨汀惠才不屑说道:“,孟飞身单力薄,加上几天从贵州到福建的长途奔波,自然不你的对手。”她停了一下又说道:“你若果真有本事的话,就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三天之内,你杀的扶桑贼若是比我的多,就算你赢,否则我赢。你敢吗?”
“有何不敢!”林枫问道:“那么赌注又是什么?”
杨汀惠道:“要是你输了的话,你就当着所有人说你林枫不是天下第一,我才是,你还敢吗?”
“這又有什么不敢的!”林枫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嗯!這个……你觉得我会输吗?”杨汀惠不再多说,转身便走,孟飞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那你就确定我会输?”林枫摇摇头笑道。他仍是一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