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只当他间歇性抽风发作，没过一会就找借口溜了。
    卫城走后，北羽把剩下的菜一点不剩的吃完，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泣不成声。
    他是真的活过来了，而且直接重生到了十七岁的时候。
    时间足足往前推了将近十年。
    十七岁，个子瘦高，头发又黑又亮，皮肤很好，细瓷般净白剔透，连黑眼圈也没有，标准的美少年。
    他当初进那个圈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注意到的都是他的外貌，确实，北羽长着一张令人瞩目的脸，只要他肯，愿意捧他的人多的是，光是靠着外貌，足以让他活得风生水起。
    这个年龄的他，轻狂又自信，会因为别人的一句夸奖沾沾自喜，也会因为一句侮辱而跳起来抓狂，他刚刚抱着卫城的时候，感觉到他身上那么鲜活的生命力，那是他多年来遥不可及的东西，可是他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不也是一样鲜活么？
    陆北羽近乎贪婪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倒不是他自恋，他都有整整四年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了，这四年里他连脸都没自己洗过，什么都是靠别人动手，基本上到了吃饭张口穿衣伸手的程度，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熟悉感微乎其微。
    唯独让他心里一沉的，就是他的眼睛。
    曾经有人开玩笑的说过，北羽有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乌溜溜湿漉漉的，又黑又亮，弯起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想拍他脑袋。
    但是现在，镜子里脸上的这双眼睛，却是极其浅淡的颜色，像是接近透明的琥珀色，他刚才哭了一次，眼眶还是红的，两颗颜色极浅的眼珠也蒙着一层水雾。
    以前那个十七岁的他，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上帝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给你一件东西，就会拿走另一件。
    他曾经被夺走了很多东西，亲情，友情，事业和自由，和他最宝贵的眼睛。
    唯独留给他的是一天天的黑暗。
    而现在，他应该把这句话反过来——上帝夺走你很多东西，也许就会偶尔发发善心，再赐给你另外一件。
    他得到的是一个新的生命。他再也不用再害怕什么，因为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安静的房间传来手机的铃声，北羽愣了一下，这还是他记忆里很久之前喜欢的流行乐，自从住在莫家之后，他就很少听这种音乐了，一时间很不习惯。
    是卫城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今天去HotClub上台跳舞吗？要不要我叫几个哥们去给你捧场？”
    跳舞？
    北羽怔住了。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跳舞了？
    听到这个词，北羽的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竟然是自己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暧昧的灯光下，在那个男人面前跳舞的情景。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用力握了起来。
    “北羽，北羽？”
    听到卫城疑惑的呼唤声，北羽回过神来，“你说的HotClub，是我现在兼职打工的那家吗？”
    “是啊。”
    北羽想了想，说：“我今天晚上是有演出，但不是去那里。”
    “那是哪里？你又找的新地方？”
    “嗯，晚上你一个人跟我去吧。”北羽低声笑了一下，“是个好地方，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