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现在不是了。”
    “当然不是了，你知道我是怎样改变命运的吗？”
    “结婚？”一说到改变命运首先从我脑海里跳出来的就是这个词，“很多女人靠结婚改变命运。”我笑了笑。
    “男人也是。”他似笑非笑地晃了下头，“真见鬼，不知道怎么给你说这些，不过就想给你说了，我真是个小人，当时在一次外校联谊会中认识的她，就是天意美其中一个股东的女儿——尽管我不爱她。可是后来我就是娶了她，我那么无可救药地在她的公司里面做事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公司我都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囚犯，我是她的阶下囚。”
    “名利与自由本就不能两得，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淡然地说。
    “人有时候就是奇怪，没有得到的时候想要得到，得到之后就发疯似想要逃避。“他笑了笑，猛地仰起头把饮料一饮而尽之后向前扔出一个大大的抛物线直直地连着落日的余晖。
    “可是……“我迟疑了一下，“这跟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必须得尽量表现地绅士，我不能有女性朋友，每周必须陪他爸爸打高尔夫，甚至他爸爸说什么我都不能反抗！“说到这里，他突兀地站起来，“我真是受够了！“
    “所以从一开始你来找我就只是因为想要反抗？“如果他承认的话我想他之前在我心里仅存的好感会消失殆尽。
    “是，也不是。“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第一次是，后来想做什么就做，想来看看你就来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原可以活得轻松得多。“
    7
    和陆子鸣东一句西一句地说完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竟也没有人活得轻松。倒是心扉敞开了，心就不会那么梗，如果可以还真想就这样一直和他在天台看黄昏，坐看天边火烧云，看时间繁华从热闹隐入宁静，心才有片刻翱翔的感觉……
    可惜，老天爷不允许我有自己的选择——
    8：结局
    即使早料到这天，但这天真的到来时我还是没能忍住，有的场合就是即使你在心里彩排一千次一万次但当它真的发生时就是如晴天霹雳一样把你劈入万丈深渊。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她和饭馆小老板的婚礼——上次承诺说给她送一个大大的红包。或许命运觉得我的生活不够刺激，所以把妈的忌辰也安排在这一天。
    木板上妈安静的闭着眼，面容安详，只是眼睛深深地陷进去有点像干尸，以前总是嫌她唠叨，现在好了，她再也不会说一个标点符号。我一边把白布拉过妈的头顶，一边听着远处婚礼的热闹声，知道是她的婚礼，她现在一定化着这辈子都没想过漂亮的妆正兴高采烈地收红包吧，就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有人举行婚礼的同时说不定就有多少葬礼正在举办。
    大喜，大悲。
    爸苍老了许多，正在卧室收拾妈的遗物，根据习俗所有跟死者有关的物品都要烧掉。弟跪在灵堂前，不知疲惫地哭。
    哭，有什么好哭，难过就一定要哭吗？哈哈，看我的人生多精彩，童年不幸，家庭不幸，经历不幸，电视里的女主角不都是这样吗？可惜我没有观众，哭也不知道哭给谁看，你哭得那么伤心你就去陪她啊？爸你以前那么爱妈的你们都去陪她啊？
    都去陪她，都去陪她好了——！！！
    或许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那么就让我帮他一下好了……
    “如凤，你怎么还没有过来？”
    电话响了，反应过来的我被刚才的那些极端想法吓了跳，忙镇静地深呼吸下退了出去，尽量把声音调整到平静，按了接听键就听到那头的声音。
    “我……呵呵，去不了呢。”
    “啊？说了你要过来的，以前的同学也来了几个，大家变化好大，我想你——”
    “我妈死了。”
    “我妈死了！”听筒那边没有声音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是这一次我的声音颤抖了，那层脆弱的保护壳破裂了，“她就这么什么也不说地死了你知道吗……拖了那么久……把家拖没了，把我的一辈子拖没了……偏偏她说走就走了！！！”
    “对不起啊，那个如凤啊，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今天是我的婚礼，不能过来陪你……”
    “没关系。”我牵强着，把那些碎裂的保护壳捡起来，无比僵硬地微笑着说了声祝福你便挂了电话。心脏却无比沉重地高低起伏着，就连故意也变得困难，我怕自己再一次地生出极端的想法索性上了天台。因为只有这样宁静空旷的地方才能让我颠簸的心安静下来。
    我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朝阳慢慢上升，把我影子朝后拉得好长，天台是露天的，阳光金灿灿的，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生地疼，可是我知道，过不了多久，它又会慢慢落下去。就像人的一生，出生——成长——衰老——死亡。
    既然会死亡那为什么还要幸苦地活着？
    “喂？”
    正当我想得投入的时候，手机响得突然，是个陌生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电话的接听使我原本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心又开始剧烈地颠簸。
    “如、如凤啊，你……听我说，你先不要激动。”
    “你——是？”
    “如凤你要帮我……”电话那头的男声突然不结吧了，语调一软，快要哭出来，“我求求你，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求求你，可心她——可心她——”
    “可心怎么了？”
    我噌地站起来，指节不自禁地紧缩着，隐隐约约有种再继续用力手机屏幕会碎掉的感觉，于是我稍微放松下继续问，“可心怎么了？”
    “可心……”电话那头声音颤抖着，有着浓厚的鼻音，“我和可心的事被我老婆发现了……然后……然后我老婆就四处打探的可心的事，前不久，我老婆知道了可心的事之后就闹到她的老家去了……”他吸了口气接着说，“弄得人尽皆知了，可心她妈……上吊了……”
    “呵……”
    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我冷笑，“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给你跪下…我还有孩子，我还有事业，我给你——跪下了……昨天晚上，昨晚上老婆开车回家……谁知道可心竟然从小区的顶楼跳了下来……当时我正出门，就这么看着一道影坠到我老婆的跑车上，纯白色的跑车……就这样被染成了红色……可心的手从挡风玻璃上慢慢滑下来，脸却特别畸形地朝着我的方向……她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了不了……”
    “哼，活该你忘不了，她是爱你的，她一定会陪着你……一辈子。”我一步一步地往日出的方向走，好像那是一道门，只要走上去，从此就能解脱。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遭报应了，现在我的老婆疯了，可是我不能跨……我还有孩子……”
    “如凤，我求你我求你……”
    “如凤，如凤，我求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这个事情，你就看着如凤她爸的面子上过来帮帮我……我不想把事闹大，我还有事业……”
    “如凤，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你帮我澄清我和她没有关系，只要你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我还没报警，她现在正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面，如凤如凤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哈哈，可心你不是说爱我吗？你快点告诉如凤让她过来帮我，可心、可心，哈哈可心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是不会给我添麻烦的，你知道我这一生的事业不能毁了……哈哈哈……如凤，可心都这么给你说了你快过来吧，啊……”
    手无力地垂下来，听筒那边的声音若有似无地在这圣洁的光里挣扎，我站在天台的边缘，想象着坠落下去的样子，耳边一定是短暂的风，顷刻间，我的身体就会在黑色的土地上开出腥红而美丽的花朵。
    我闭上眼。
    静静地，抛出最后的微笑——
    “如凤——！！！”
    “如凤——！！！”
    熟悉的吼声打断我接下来的动作，我睁开眼，看到了陆子鸣气喘吁吁地站在光里，浓重的眉毛也因为大喘气而拧在一起。
    木偶般地，我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如凤，你别冲动……”
    他朝我伸出手，“你这样跳下去也于事无补，死了也就死了，可活着的人怎么办？你的爸爸怎么办，你弟弟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陆子鸣，我好累啊……”
    我垂着眼，微微地叹息。
    “你不能死，我正在和我老婆协商离婚，我喜欢你啊，你不能死，那么多在乎你的人你怎么能死，是啊，你这一跳，你倒是解脱了，只是可怜了——”
    “不用说了。”
    我看着他焦急的神情，单眼皮下是诚诚恳恳的担心，只是，他真的能给我幸福吗？我会不会是第二个可心……
    可是死了又能怎么样，弟还那么小……
    “如凤——”
    他说着竟慢慢弯曲膝盖……
    在破落的天台上……
    慢慢跪了下来。
    金色的光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镀上阴影，他盯着我，表情狼狈，与身上的高级西服格格不入。
    我站在原地。
    往前一步是地狱，往后一步是深渊。
    此刻我望着他恳切的目……
    慢慢地走向他，我想拥住他……
    好好地哭一场——这是我最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