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大姨对剀宾说道：“大家照顾你爸已经够累了，别给你姑姑再添麻烦。”
    然后，她推着她的姨丈离开了。经过剀宾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路边站着的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标，或是一块不知为何突兀在路边的石头。
    然后，剀宾就回福州去了，他只不过是回来和更残酷的现实打了个照面，现实就是现实，不留一丝破绽。
    然后，我就接到思源的电话，极不负责任的，但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思齐醒了，她现在很好。”来不及我说话，电话就挂断了，之后他再也没接我的电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真的是醒了吗？
    然后，我发现，我又要启程了。
    这之前，在常规的聚会之后，我和林夏又见了一面，关于抱歉，关于朦胧的对错与难以说清的愧疚。
    我和林夏坐在咖啡店里，悠扬的音乐混进浓郁的咖啡里。
    “对不起，”林夏说：“虽然这是最没用的一句话。”
    “抱歉，”我说：“我不能礼貌地说没关系，因为这件事确实关系重大。但是，这绝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
    “巧合，”我说：“这就是意外，意料之外。本来是件好事，你想想，你我好不容易达成了共识，思齐不远万里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可能物极必反吧，所有的好事聚在一起，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坏事。”
    “你别安慰我了，出了事就一定有原因，我就是那个卑鄙的小三，小三未遂，也是小三。”
    “所有人都有选择喜欢的权利，你没错。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我总是和思齐讨论未来是要在南方还是北方的问题，所以她才会想到来南方看看。”
    “不，”她说：“就是我的错。”
    “你没错，”我说：“我的错。”
    “我的错。”她双手握着杯子，像只捧着坚果的固执松鼠。
    我无奈地一笑，“好吧，到此为止，你的错，我罚你停止讨论这个话题，我罚你原谅你自己。”
    “妈的你把我感动了，”她挥一挥手：“能不能别整得这么矫情。”
    “思齐已经醒来了，”我说：“事情圆满地结束了。祸兮福之所倚，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是吗？”她欣喜不已：“太好了。”
    “现在可以安心了吧？”我说：“来，喝口咖啡压压惊。”
    “干杯。”她把杯子凑过来。
    “咖啡也可以干杯？”我瞪着她。
    “为什么不可以？”她一副我大惊小怪的表情。
    “要一饮而尽吗？”
    “剩下的我就泼你脸上，”她凑过脸来，媚眼如丝：“我说到做到。”
    我咽了口水：“遵命。”
    我俩一仰头，真的一饮而尽。
    抬头的时候阳光毫不遮拦地全部灌进我的眼睛，世界瞬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我仿佛可以听到眼球表面的泪水蒸发，发出嘶嘶的细微声响。
    这是早春的太阳，春天再一次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