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米传 第六章 我愿意为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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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就在林夏家里,古铜色挂钟咔嚓咔嚓地响。直到早上我也没有打通方齐的电话,于是我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9点钟在林夏家集合。
时针不紧不慢地挪动着,离9点只剩一刻钟,仍然不见方齐。等待中的时间本来就慢慢吞吞的,可是当你意识到等待的人未必会来的时候,那就叫做煎熬。
“他敢不来,”林夏瞪着一双大眼,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下来炒鸡蛋吃。”
“多放点儿油,别粘了锅底。”我配合林夏,想让一旁沉默不语的秦可笑一笑。
“别等了,”秦可站了起来,“咱们走吧。”
“还有十分钟才到9点,”我说,“再等等吧。”
“算了,”秦可无力地笑了笑,挤出明显的眼袋,“非亲非故的,他又不是什么非等不可的人。”
秦可刚要往外走,我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头发像鸡窝一样的疯子闯进了林夏家。并且,在我意识到他就是方齐的一瞬间,他已经拉着秦可的手,跑得无影无踪了。
林夏问我,“怎么办?”她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我说,“你猜他们会去哪里?”
林夏摊摊手,表示不得而知。
“但愿不是去殉情。”我笑道,“可是,要真是去殉情那可怎么办?”
林夏故作担心状,“哎呀,”她说,“看来我们得去跟着他们,以防不测。”
“赞成。”
其实,这是我俩一贯的伎俩,他们怎么可能殉情?他俩要魂归升天了我这小说还怎么往下继续?我和林夏高中时就是方秦恋的狗仔队,好奇心催发了我们最原始的八卦本能。
9点钟的街道已经热得像蒸桑拿,空气中可以闻到沥青的味道。我和撑着伞的林夏漫无目的的搜罗着方齐和秦可的身影。
还记得高二,那个凉爽的夏夜,我们铁三角游荡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夏天一来到,人们都被迫化身成为了猫头鹰,只有夜间才出来透透气。我们三个同样是漫无目的的,如同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闪烁着各色霓虹的夜晚。
那天是秦可生日,方齐的告白再一次以失败告终。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秦可看到我们,停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从我们三个中间径直穿过去,仿佛我们手中泛着荧光的“秦可”二字与她根本无关,可能,是某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幸运女孩儿吧。仿佛红色的爱心图样在这里毫无意义,不过是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的一道普通的封闭曲线。那一刻,我甚至自欺欺人地怀疑,是自己粗心大意写了错别字,有些时候,你盯着自己写的一个字看很久,就会惊觉,自己突然间不认识它了。你会问自己,这个字真的是这么写的吗?当我们无法接受陌生的感知时,我们就会愚蠢地怀疑自己。
方齐立在原地,他可能是在期待一个出人意料的回心转意,可是秦可始终没有回头,她的步履轻盈,消失在巷尾的拐角。
“天涯何处无芳草,”林夏拍拍方齐的肩膀,“不要难过。”
“除却巫山不是云,”方齐苦笑,“你不会懂。”
而现在,又是夏天,不过是晚上换成了早上,方齐放弃了娘娘腔的告白,采取了强硬手段。只是,方齐还是那个高大阳光、一片痴情的方齐,秦可却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即便如此,经过一晚上的考虑,方齐还是选择了飞蛾扑火。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我对林夏说,“跟我来。”
我们来到一栋破旧的教学楼前,这是我们高中学校的前身,总共只有一栋教学楼,正如每个学校都有的传言一样,这栋楼也有一个故事,据说,有一个女生从五楼一跃而下,之后,这栋楼就被遗弃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方齐坐在五楼的护栏边缘,背对着外面,就像一年前的夏天一样,只要他轻轻的往后一仰,他就可以和那个作为先驱的女生一起讨论跳楼心得了。
我一步并三步地往上爬,把林夏甩在后面。
一年前,方齐给我打电话,他问我,“只有第一次失恋的时候这么痛苦,还是每一次都是?”
我听着他惊悚的语气,感觉不对,我问他,“你在哪儿?”
“咱们学校有个遗址,你知道吗?”他幽幽地说,“据说有个女生,在这儿跳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郑重地对方齐说,“你等我。”
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红色的晚霞和大汗淋漓的我撞了个满怀,我踏着地上柔软的灰尘,一步一步地接近方齐。他低着头,把脸掩埋在阴影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先下来,”我说,“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呀。”
“秦可,”方齐说,“她报的是厦大。她的所有志愿,没有一个是在西安。”
我明白,秦可欺骗了方齐。或者说,秦可总算摆脱了方齐。
“她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我,”他接着说,“何必骗我说,等上了大学……”
我听见了,他哭了,他的声音梗在喉咙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我说,“你先下来。”有些时候,哪怕是一丝丝的想法,便可以让你做出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决定。
他一动不动,随时都可能往后仰下去,然后和夕阳红融在一起。于是,我打算冒一个险。
我问他,“你还喜欢秦可吗?”我稍微弯曲膝盖蓄力,以便我可以随时冲过去。
“如果你跳下去了,你会让秦可的余生活在一个灾难里,她会遭到所有人背后的议论,你为她想过吗?还有你的父母,亲人,他们有什么错,你凭什么害他们忍受突如其来的痛楚?”我接着说,“如果你跳下去了,那么你就是我的仇人,因为你害死我了我最好的朋友。”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我迎着血色的夕阳,缓缓地走过去,我知道,此刻的他,是想要下来的,他不过是需要一双手作为台阶而已。在亲情面前,残缺的爱情多少有些无力。
我伸出了我的双手,晚霞涂满了我的胳膊,一切都是血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