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许冬离  第四章 枉凝眉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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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冬离开始接触《红楼梦》了,最先认识的不是陈小旭,却是郑绪岚,唱《枉凝眉》时那样哀而不伤的感觉,到了她的心里。后来还看了不少她的周边。
    她用了一些时间去看书,但是终究本心里不喜欢,后来也就敷衍了事,草草地翻了翻就作罢。时光若是慢一些,或许,郑澜这个人,在她的生命里,不会惊起太大的波澜起落。
    学生最怕的莫过于考试,而时间太快,考试来的太急速,冬离尚未从桂花盛开的大好时光下《红楼梦》凄凄的格调中缓过神来,于是被冲没了方向,她本不适合学习这条路子,就从她对于邋遢的物理老师渐渐堆积起好感却对物理提不起一点兴趣的行径来看,考试必然是个悲剧,学生的悲剧。
    所以当血淋淋的考试成绩摆在她的眼前,赤裸裸的恐怖开始袭击她的身心,怎么办,要告诉妈妈的,不能隐瞒的,怎么办呢,会被苛责的,会被训斥的。所有的她都想到了,打电话告诉妈妈考试成绩,告诉其惨状,被训斥一番,被大大地教育一番,然后自己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然后会哭,这一切她都想到了,但是没有想到会被训斥的如此之惨。此时此刻,一个人蹲坐在楼上一间教室的狭角里,歇斯底里地哭泣着。
    为什么就是得不到谅解呢,为什么没有鼓励呢,为什么要是苛责呢,为什么从开始到最后都是责备呢,为什么不能给一点点希望呢,我这么没有用的,考个试都考不好,多么没有出息的啊,那个想家而哭的男生才不是没有出息呢,我这才是的啊,你看我根本就不会想家,我不想我的家,会被责备的,我到底算个什么玩意呢。
    一个废物吧。
    或者是一种浪费吧。
    许冬离想自己的眼睛应该肿了,枕在臂弯里,她不能和蔓枝说,然后她也没有朋友了,谁说朋友是可以一起哭一起笑的,笑是一起的,哭泣只能是自己的,只有自己的臂弯的最安全的,最不会被背叛被离开被抛弃的。
    天早黑了,黑夜来临了。
    桂花还开着,花期很长,还能闻到桂花香,下辈子做花木吧,不会被责备了,开了花会被表扬的。
    她想天空是看不到星星的,这时候,这间教室的灯亮了,有人说话,她噤住了声音,一动不动,把整个脸埋在臂弯里,这种狼狈的时候,怎么会被人撞破呢,她开始害怕,害怕被看不起,害怕被发现。
    终于等到开灯的人把等关了,她开始没有力气,等了一会儿,慢慢的站起来,腿已经僵了,脚也麻了,一步步走出去教室,那样子大概能赶上小脚女人走路的样子了。
    “时光如果慢一些多好,就不会恰好遇到秦明明,在一个人偷偷地回寝室的路上遇到秦明明,就不会撒谎说自己没有事被识破了,不会被他识破她哭了,不会得到他安慰的话语,不会以为她可能会有朋友了,一切都是时光太快了,快到让一些本该错过的事情巧妙地遇到,随即,成为一个巨大的过错。
    许冬离一个人,天黑黑地,止住了眼泪,止住了决堤而来的绝望,缓缓地朝寝室走去,低着头。
    “许冬离。”有人喊她,真巧。
    “你怎么了。”
    不熟的两个人,寒暄一下就行了,“没事啊。”低着头继续朝寝室走。
    “你哭了啊。”
    秦明明却改变原来的路程跟着许冬离回寝室,一路上好声安慰,这是多么巧的事情啊,在这种狼狈的时候,还能被安慰着,多么美好呀,好像故事里一样。
    许冬离和秦明明成为了朋友。
    一个巨大的过错的朋友。
    漫无止境的荒凉开始纠葛产生。
    时间为什么要那么快,慢一些会是多么的好,她只有蔓枝,多么的好。
    原先开着白色花朵的花木轻轻地晃动着,深秋时节,风不和顺,有些浓烈,像挣脱的野马,回头看过去那颗小的石榴树却在剧烈的摇摆着,树大原来是可以挡风的,天空很黑很红,霓虹灯下的夜幕再不会有单纯的黑色,燃烧着的煤炭,红色的火苗在黑色的煤面上窜动。不是单纯的,奶白色花朵落下了,消弭了,红色的石榴花散开了,风吹离了痕迹,下过雨的地面变干了,狂风卷着灰尘来了,沙砾进了眼里,进了心里。
    世界不单纯了。
    “秦明明,谢谢你。”在楼道的分开处,男生住二楼,女生住四楼,许冬离真心的和秦明明说谢谢。多么美好的时刻呀。
    许冬离是笑着回寝室的,有一个新的朋友啊,他是一个好人吧,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吧,眼睛肿着,蔓枝没有看见,她在床上看书。当一个人悲伤的时候,总是不愿先开口的,可是另一个人并不是能即刻就发现。有些东西本不必计较的。
    窗外狂风大作,窗棂边的扶桑树东西不停地摇摆着,窗户被关的严实,无声的狂乱。走廊里的感应灯,亮起又灭掉,灭掉又亮起,如此往复。许冬离很想和蔓枝说,说她被妈妈训斥了,说她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秦明明,说她以前觉得高少则没有出息,说她第一次考试坐在班长李明桥的前面,说她觉得语文老师挺有学识,说她开始不讨厌那个物理老师了,他很幽默,说她想要好朋友。
    说她,想要和蔓枝成为好朋友。
    灯又灭了,寝室的灯也灭了,东面的灯先灭了,西面的灯后也灭了,世界变黑了,窗户很小,看不见霓虹的红光,一大块没有被燃起的煤,黑乎乎的。
    这个夜晚许冬离什么也没有说,哭过的身体很累,躺在床上眼睛空空地盯着上铺,她就在上面啊,如果现在说自己很伤心,说自己想有个人说说话,上面睡着的女孩会同意的吧,许冬离这样想着,看见桌子上早些天宝贝似放上去的桂花枝已经干枯了,感觉她们已经死了,她坐起身看了看窗外摇摆的扶桑木,又躺下。
    脸贴着墙壁,只想着,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耳朵边似又想起那低声的缠绵,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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