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 牯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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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好兴致使王主任介绍起来更有劲,他特意将车绕了绕,绕到了五老峰南麓的白鹿洞书院。
白鹿洞书院据说始于南唐,兴盛于宋,曾被誉为“海内书院第一”,理学家朱熹曾在此讲学,是中国教育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之一。
盘山道绕了一圈又一圈,山野空旷,想来古人靠两条腿到此上学,来去一趟很不容易。
书院大门并不阔大气派,只是一处不算宽大的双层飞檐单门,上书“白鹿洞书院”五个字,当年学子们为入此门怕免不得进行一番筛选。
三人入得门便见一条不甚宽阔的石子甬道,右手边是一处名为“贯道溪”的溪水,溪水自庐山上奔流而下,终年不息。
杜思夏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一条通贯古今的时光隧道,多多少少能体会到一丝当年学子入此门时的忐忑与欣喜,出门而去时兼济天下的满腔抱负。
书院里青瓦粉墙,回廊环绕,走廊两旁歇山重檐,翼角高翅,透出清幽与肃穆,遥想当年无数学子沿着这道走廊行去不远的书阁读书,忍受常年的孤寂只为一展心中的理想与抱负。
书院边的溪水终年奔腾不止,山石峻峭,涧水湍急。溪上有一座枕流桥,溪下有朱熹书“枕流”石刻。三人站在桥上听涧水撞激大石的清越声不断,水声山色,竞来相娱,那溪水一路奔流穿石而去,掩没在婆娑树影中。
杜思夏望着桥下的溪水,遥想当年的先贤心境,感受那“不在深”石刻的意境,不由心潮起伏。
手机铃突兀响起,她心不在焉地接听,高志诚一句话便将她从先贤的竟境中拉回到了现实,“什么?你人在项目办!”实在没料到他竟会过来,“我今天去现场了,不回项目办,一会还要上庐山。”
高志诚为她几百公里而来,怎会在意这区区几十里路,“那我们庐山见好了,你们是坐缆车上山吧。”
对此杜思夏也不甚清楚便去问了王主任,王主任连连点头,“对对,坐缆车上山,晚上我们歇在牯岭镇。”想了想又道:“晚上让你男朋友和小郭住一间,不介意吧。”
住宿问题解决了,她如何会介意,转头问郭超,“和别人住一间可以吧?”
郭超丝毫不以为意,花经理颇好奇,“头一次见追女朋友追到项目上来的,这倒是要好好见见,放心,他来了我们一定好好招待,俗话说酒品见人品,我们帮你好好试试他。”
听花经理这意思是要请高志诚喝酒,好在工程部的那些酒量豪迈的不在,花经理和小郭能喝多少她心里有数,估计不是高志诚的对手,所以虽然花经理放了话她心下毫无负担。
坐着缆车去上班,看远处天际白云朵朵,近旁青山如翠,总是云遮雾绕的庐山一点点露出真容,那种感觉仿佛吃河蚌吃到了一颗珍珠,全然是惊喜。
此刻她很想告诉楚楚自己的想法,她不后悔当初回国没接投行的offer而是选择了现在这份工作,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的工作,也许事务所的薪水不如投行那般丰厚,但她更喜欢现在这种——行万里路阅无数人看别样风景,心底溢出‘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感触。
下了缆车王主任与花经理、郭超一道去旅馆放行李,她则留在车站等人。庐山上天高云舒,因不是假日,游客并不多,三三两两自山下而来,又在这里乘车离去,她一时无聊便从包里拿出纸笔信手涂鸦起来。
寄情山水不过一会,就有人上前来,“请问几点了?”
她抬头,那人脸上带着笑,他身后背着个大大的旅行包,看模样应是游客。她好奇他手里明明握着手机却来问她时间,难道没电了,也没多想抬腕看了看表,回道:“五点十分。”
陌生人咧开嘴笑着道谢,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要去牯岭镇,请问怎么走?”
怎么她看上去像是当地人?“抱歉,我也是第一次来,不清楚哎。”
陌生人哦了一声,又问:“你是游客?”
她点头。他脸上又漾起笑,她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笑,只听他说:“好巧,我也是第一次上庐山,我们……”他的话被人打断。
“杜思夏。”高志诚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她,她惊喜回头,车站外高志诚正走下台阶,一身的风尘仆仆却又一身的英姿勃发。
她轻呼一声,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他就势搂着她腾空转了两圈,又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两下,然后将舌从她齿缝中探进去,攻城掠地宣告了一下主权,直到她被吻的呼吸不畅这才放开她,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她被吻的晕晕乎乎,经他一问这才想起刚才的游客,忙四处打量,哪还有那人的影子,摇头道:“不认识,来问时间的。”
两人叫了出租车按王主任给的地址寻去,车行到牯岭街,杜思夏在人群中瞧见郭超忙让司机停了车,两人在一处名为庐山故事的店铺总算与大部队汇合。
王主任边与高志诚握手边赞道:“贵省当真人杰地灵,小伙子好帅啊。”
纵然高志诚见多了大场面,但王主任赞的真心实意,他倒不好意思回以场面话,呐呐道:“还好还好。”又与一旁的花经理打招呼,伸手道:“你好花经理,我是高志诚。”
花经理凝神蹙眉,“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高志诚笑,“是吗,可能同名同姓吧。”
郭超上前嗨了一声,“郭超,叫我小郭好了。”他有181高,平常对自己的身高很是自信,但今天站在高志诚身边却发现比他矮了一截。
高志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玩笑道:“今晚我们俩一间房,你不会打呼噜磨牙梦游吧。”
郭超:“当然不会。”说完才明白高志诚是在逗他,不由有些忿忿,心道自己酒量不差一会让你知道厉害。
牯岭街三面环山,站在街心公园可以远眺九江古城,彼时日落西山,远处城镇灯火星星点点,牯岭街上商店鳞次栉比,游客如炽。王主任介绍附近有一家电影院常年只滚动播放一部电影——庐山恋,问他们可想去看。
郭超摇头:“难得来庐山,电影可以回去再看,我想逛逛。”他的话也代表其他人的心声,于是几人像鱼入了海,分头扎进路边的小店。
一番海淘,街上华灯初上,几人也逛的饥肠辘辘。王主任带着他们穿街过巷去一家特色菜馆吃饭。还没进门众人便发现王主任选的这家店确实有特色,因为生意火爆,连犄角旮旯处都坐满了人,楼上楼下找了两遍愣是没寻到空桌,王主任失望地嘀咕要换一家时,恰巧一桌客人刚吃完结账走人,他们也不等店家收拾干净赶紧坐下来。
换来服务员收拾干净,等菜间隙几人拿出牯岭街上淘来的小玩意,大多是些扇子、明信片和书签。郭超眼尖,看着杜思夏包里还有几幅画,问:“杜思夏,你还买了什么?”
既然被他看见,她便也不藏着,将包中的画拿了出来,大方道:“不是买的,我自己画的几幅画而已。”
钢笔素描,不过廖廖几笔,人物、风景皆跃然纸上,5张画中大半画的是高志诚,她对他的那份熟悉也跃然纸上。
高志诚没想到她还有这手,着实惊喜,望着画中眉目俊朗的自己再看身边巧笑倩兮的佳人,若不是身边尚有人在他定会好好犒赏她一番,侧头望着杜思夏,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郭超见这些画里唯独没有自己,埋怨道:“杜思夏,怎么没我呀,里面有王主任,有花经理,唯独没有我。”
杜思夏摊开手,“我画的时候你跑开了。”心道这可赖不得我。
郭超,“那你现在给我画一张怎么样。”
开玩笑,她现在肚子饿只想吃饭,边用开水烫着碗筷边道:“画画也是要看心情的,不然画出来的不值一看,充满匠气。”
郭超机灵的接过她手上的开水和碗筷,“我来我来,你要怎么样心情才好才能画。”
杜思夏用手挠了挠下巴,“下山前替我拎包如何?”
郭超一口答应,“没问题。”
“还有以后要叫我杜姐。”郭超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小屁孩怎么能和她男友一样。
郭超愣了一下,“好呀,不过你就比我大三岁。”
看他还不乐意,杜思夏忍不住训他,“三岁小嘛?三年就是一个沟,我和你都有代沟了,叫我一声姐亏吗?”
郭超愣愣地摇头,高志诚一旁看她神气活现地欺负这个愣头青,忍不住低笑出声,正好第一道菜上桌,王主任招呼道:“来来,尝尝我们这的特产,庐山三石中的一石,石鸡。”
花经理和郭超的本意是将高志诚灌倒,先给他来个下马威,王主任乐呵呵地只观战而不参战。无奈花经理与郭超二人的实力有限,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一瓶白酒加几瓶啤酒下肚,二人已隐隐有些头晕,高志诚却是状态颇佳。
花经理用手撑着脑袋对杜思夏说:“小杜,你这个男友不简单。”
杜思夏给她换了杯茶水,“花经理,喝点水吧。”
郭超打着酒嗝甘拜下风,“杜姐,我尽力了,喝不过你男朋友,他太能喝了。”
高志诚勘了一满杯,站起身环顾众人恭敬道:“花经理、小郭、王主任,谢谢你们这些天对杜思夏的照顾,我们相逢便是有缘,来,我喝掉你们随意。”
一两的酒杯,他一饮而尽,王主任不由赞道:“好好好,爽快。”也一口喝完了杯中酒,花经理自知实力不济,将面前的茶水喝了算是回礼。
郭超脑袋还算清醒,“志诚哥,我喝不过你,就以茶代酒了。”喝到现在他已心服口服,一顿饭的功夫他不仅多了个姐还认了个哥,不服不行。